“才七年就做到了五品通判,”曹慈叹道:“可见是个贤才。”能在混乱时以一己之力稳住通州府,有些本事。
“是啊,不光贤能,”那人想炫耀一下江载雪在朝中有人,说道:“江大人还是沈左相的同乡兼同窗好友呢……”
曹慈忽然记起来江载雪这个人了,是沈持年少时的挚友,他眼神中的欣赏倏然不见,命家仆赏了来人一把铜钱,打发走了。
他不再等宫中来人,穿戴好官服后径直去了大理寺。
大理寺灯火通明,里面人影瞳瞳,柳正、冯遂、孟度等人俱神情肃然,可见得知此案后各官吏都从家中来了衙门,毕竟是震惊朝野的大案,怠慢不得。
“遣大理寺少卿冯遂、大理寺丞孟度立即赶赴通州,”曹慈立在大厅的门外下令道:“彻查此事。”
知晓江载雪暂时主持通州府事务后,他有个主意:便是用向尔仁、高骜之事将江载雪牵连进去……不,一个姓江的不够,正好加赠大理寺那二位,好,扎堆了,正好等你们快办完案子的时候再遣刑部自己的人过去——刑部尚书刘渠可是他的人,挑这仨人的毛病,务要重挫这三人,最后让他们丢官,再回不到京城,一窝打尽。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真是天赐良机。
曹慈觉得这必是上天眷顾,曹家依旧气数正盛,搓手跃跃欲试。
柳正出来抬头望了眼四更初漆黑如墨的夜色,欲言又止,最后道了声:“是,曹相。”他看了身后的冯、孟二人一眼,说道:“你二人拿着大理寺的出城令牌,速速前往通州府彻查此案。”
二人齐声道:“是,曹相,柳大人。”没有一句啰嗦,接过令牌告辞而去。
孟度出城之前去找沈持,没想到走到半路正好遇到:“载雪那边出事了,不知有无波及到他。”
沈持也听说了通州府的事情,他正要赶去刑部——通州知府向尔仁曾在刑部任职多年,想来刑部的人与他更相熟,查起案子来更容易,跟刑部尚书刘渠商议遣官员过去查案,说道:“曹相下的令?让夫子与冯大人一道去通州查案?”
他领了连夜出城的令牌,马上出城赶赴通州府。
沈持微愕:曹慈竟火急火燎最先让大理寺去审理这桩案子?
他问:“刑部有人去吗?”这样的大案,不应该由大理寺独自审理,刑部、督察院,三司都要出动的。
尽管本朝的督察院是摆设,但刑部不是啊,那可是实打实主管刑罚的衙门,怎么都越不过它去。
孟度摇摇头:“不清楚。”
沈持:“夫子,此去定要谨慎啊。”不知为何,又在心中砸吧起裴牧那件事来。
“嗯,不用你说,”孟度说道:“我和冯大人定然会万分小心。”
“夫子……”沈持忽然笑道:“请稍等,”他对跟着的赵蟾桂说道:“去家中我书房的壁柜中取一些小银鱼来,再拿一套文房四宝。”
孟度:“……”
“夫子不急着走,咱们说说这案子,另外,到了通州府替我给江大人带个好,”沈持说道:“自从离开禄县,没见过几面了。”
说话的工夫,赵蟾桂就折回来了,将两个荷包中装得满满当当的小银鱼递给他:“相爷,都拿来了。”
沈持交给孟度:“江大人家有一儿一女,这是给他们的,请夫子帮我转交。”还有一套文房四宝,是京城最新式样的,大概是给江载雪儿子的。
孟度笑了笑:“这礼可够重的啊。”
“偶尔会想起在禄县的时光,”沈持说道:“一转眼快过去这么多年了,令人唏嘘啊。”
当时年少春衫薄,那些同窗是他纯真的回忆。
孟度眼眸微动:“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说这个。”
沈持苦笑:“我本来是想拖延些时间,看看我俩对通州的事能生出什么有预见性的想法来,现在看来却是脑子空空,算了,夫子多加小心吧。”
孟度点点头:“我走了。”
……
好巧不巧,沈持走到刑部衙门口,遇到了曹慈。
他从马车里下来同沈持打招呼,两人面上的笑意浮且淡,曹慈说道:“本相已遣大理寺的冯大人、孟大人赴通州府查案去了,快的话天亮之后就到了。”
沈持听了眸色未动,只说道:“巧了,在下来刑部也是想遣人过去查案的,想一块儿去了。”
曹慈挤出个不达眼底的淡笑:“在为朝廷社稷上,我与沈相真是心有灵犀啊。”
沈持在心中“呸”了声,看向哈欠连连的刑部尚书刘渠:“刘大人,本相听说向大人曾在刑部多年,想来与他相熟的同僚不少吧?”
刘渠眼皮微掀,飞速跟曹慈对视一眼后皱着眉苦哈哈地说道:“沈相有所不知,向大人已经离开刑部七八年之久,那些相熟的旧僚都到别处任职去了……”
“如今刑部的人,除了下官之外,多数没和向大人打过交道……既然大理寺去了两位大人,下官看刑部就不必一窝蜂赶过去了……”看曹慈的意思,是暂不让刑部下场参与查案,他只好找个理由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