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度哼了声,一抬下巴示意他说。
沈持:“听说夫子想去大理寺?”
“嗯。”孟度轻飘飘应了声:“不过是去协助审理、复核积压的案子,打打下手罢了。”
听他的语调,眼下是难以说服他改变主意了。
沈持没有硬劝,暂时随他去吧,不过改说起另一桩事情:“京中男女不娶不嫁者众多,京兆府人口增长数不够多,今年秋季吏部考核,我要被弹劾了,夫子教我如何应对。”不光吏部,户部也经常像数钱一样清点王朝治下的人口,毕竟直接关乎着税收、徭役的多少呢。
神情真诚而可怜。
孟度:“……不知,教不了。”
沈持眼珠转了转:“夫子,你看我这个当京城父母官的早晚要去说媒,要不,我拿夫子练练手,给你物色一门亲事?”
他认真地想有个师娘。
孟度笑着把他往门外推:“想的美,走,赶紧走。”
沈持:“……”唉,说媒的事出师不利,碰壁了。
六月人间苦炎热,今年夏天雨水少,京城比往年热多了。
京兆尹温至手里拿着扇子摇个不停:“热死人了。这天儿是办不成庙会了。”
都在家中避暑呢谁出门。
“温大人,”沈持说道:“这也不是急得来的事情,不如凑七夕乞巧节一块儿吧。”
那会儿天气凉爽些。
温至挥着扇子对京兆府的官吏发话:“嗯嗯,七夕,你们多想些花样,到时候办得热闹些。”
官吏们一起摇着手里的扇子说道:“是,温大人。”
这件事有点伤脑筋,不过很快有了另一个惊喜。是这样的,自从前阵子京兆府发放店簿之后,花市雨后春笋一般多了整整一条街的小摊子,卖甜汤的卖凉糕的卖炒货的卖草编木雕的小玩意儿的……他们多是清晨或者旁晚出摊,避开一天中的酷热时段,不仅如此,走街串巷的小商贩也多了起来,很快京城一入夜微微凉爽时就变得热闹非凡。
老祖宗什么时候都不缺经商头脑。
沈持听说后去逛了一趟,琳琅满目的吃喝玩乐的小商品总有一款叫他挪不动脚步,非花钱不可,给旺财买了个项圈——年初沈山老两口走的时候把它留在京城享福,还有一堆摆件,吃的……手里拎得满满当当,钱袋子瘪得如遭洗劫。
走在路上四下一看,好家伙,很少有人能空着手从那条街出来的,都或多或少买了东西,沈持在心里一笑,心满意足地往家走。
几天后,户部尚书秦冲和在朝堂上说起京城今日夜晚一更二更时分,月色灯火之下,灯影纵横,男女罗绮如云出门或逛或买东西……感慨道:“流入京兆府的商税在花朝节之后三个月便翻一番,再过不多久京兆府便会富得流油,令人眼馋了。”
皇帝萧敏手里拿着一本折子举起来给百官瞧:“秦爱卿不用馋京兆府,前日工部上折子给朕,说筹备得当,要开采黔州府与大理国交界的矿了,之后,户部就又多了一项大的财赋。”
他只说“矿”而不是实地堪明的铜矿,也不是与大理国契约上所写的金矿,想来工部悄悄堪金的事还未有眉目。
当朝采矿全来人力一铁锹一铁锹开挖,最多在挖不动的时候用□□炸开——但根据沈持的经验,火药的威力并不是很大,主要还是靠挖而不是炸,效率甚是低下,因而还得一两个月矿石才会露面,只要在这段时间里堪到金矿,就能想个法子和大理国那边重新交涉了。
沈持心道:工部的兄弟们全靠你们了。
中旬,朝廷赏赐的冰块下来,书房得以变得清凉,夜里,沈持伏案肝他的《平西南策》——刚写了个开头,还没想好后面怎么写,只能硬想。
然而熬了大半夜,睡前一数统共写了三行字:“……”沐浴后一梳头还掉了一大把头发,沈持:“……”
白乐天说秃了好,“既不劳洗沐,又不烦梳掠。”,洗头梳头都省事,瞧,也不是全然没有益处。
他累了,秃去吧。
次日一早,去上朝前,他娘朱氏鬼鬼祟祟地在大门口等着他:“阿池,娘有件事……”
“娘,你说。”沈持心道:什么事要这么早起来说呢。
朱氏做贼一般往内院瞥了一眼,只有早起的鸟儿在叽喳,其余人都还在酣睡中,她说道:“听说你们京兆府要卯足劲儿给人说媒是不是,阿池,别忘了咱家还有阿莹和阿朵也没说婆家呢,有好的给俩姊妹撮合撮合……”
沈家的大房和三房从京城返回禄县有半年多了,每每写信来,都要提一嘴这俩闺女的亲事,看起来是真发愁了。
沈持:“……”看来给人说媒是他人生中一劫,非渡不可的。
当日他散朝后回到京兆府,问司仓参军钱前:“本官记得从前京城还有抛绣球招亲的?”
“我朝初立时,城南,哦,就如今的花市附近不远处,”钱前说道:“有一座专门为达官贵人家的女郎筑的绣球楼,如今大约还在,不过早没人愿意登上去抛绣球择夫了。”
那绣球楼年久失修,看上去破败不堪。
沈持:“麻烦钱大人帮忙问问,那绣球楼还能修吗?要多少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