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前:“沈大人想修它?”
沈持:“嗯。”只要是个办法能让少年男女相到意中人,他都想试试,不过先问问价钱,贵了修不起。
温至听见二人在说抛绣球的事,赞道:“这个主意可以试试。”
他叹口气同他们分享了一位同年给家中女儿择婿之事:“本官有名友人叫欧阳菽,如今外放至杭州做知府,他家中有一爱女要择婿,提了三点,头一个,贤婿要出身当侯门世家,第二个要年少貌美,第三要科举进士及第,三者不能缺一,否则概不考虑,你说说,就沈大人抑或是新科林状元都入不了他的眼……”
“外地择婿不问出身只求贤才,京城的官宦人家却这般挑剔……”他接连叹息:“京城的父母官太难当了。”
京兆府于是着人去询问翻修绣球楼要花的工钱和工期,两日后,工匠报来价格,说绣球楼楼体稳固,只需三五十两银子刷新一层红漆便可,需要个把月的时间。
温至高兴地同沈持说道:“哎呀,不贵,刷一遍,让女郎们登楼抛绣球择婿。”
沈持:“嗯,差不多能赶上七月初七一同办庙会了。”
待绣球楼重新启用,到时候一定很燃。
温至:“一块儿办。”
后来跟皇帝萧敏说了,他大笑道:“朕好久没出宫了,到时候朕带着郑昭仪去给你们京兆府助兴,让她登楼抛绣球给朕,如何?”
沈持:“陛下和昭仪娘娘万金之躯……”萧敏打断他说道:“沈爱卿,抛绣球头几日,一定要找几个托,让人看看女郎上去一砸一个金龟婿,要是传开了,莫说京城的女郎,就是外省富贵人家的女郎,也得赶来抛绣球砸金龟婿。”
沈持:“……是。”万岁爷是懂“托”的。
思路打开,等绣球楼翻新好,到时候把孟度和裴惟,还有李颐和贾岚这几个单身郎君都哄去当托。
……
七月初新秋,风凉爽了,正是京城瓜果上市的好时节。绣球楼已刷完一层新漆,红墙看上去十分喜庆,只能晾几日便能启用。
与此同时,工部从大理国飞鸽传回消息,说他们历经千辛万苦,不负君恩,终于找到了史料之中记载的金沙水。
堪舆周遭地形地势,笃定有金矿,但矿脉在哪儿,目前还没摸清楚。
他们沿着河岸走,竟从沙石中捡到了大小不等的金珠,一共九颗,“九”是至尊之数,说这是个好兆头,一定能为朝廷找到矿脉所在。
金珠已经派人送往黔州府,而后由驿站快马加鞭送来朝廷,也许很快就到了。他们还说,金沙水流域当地的部落和土司的人数少,各几十到几百的规模,他们不会冶铁,手中几乎没有兵器,对他们很友善并没有什么敌意。
皇帝萧敏大喜过望,命传他谕旨,此次工部前往堪矿的官吏,回朝后全部官升一级。又对沈持说道:“沈爱卿的功劳,朕也记得。”考虑明年给沈持升个官儿。
第147章
在等绣球楼新刷的漆晾干的同时,京兆府也没闲着,从京兆尹温至到微末衙役小吏都在准备七月七乞巧节那天开办庙会之事宜,自几天前告示发出去后,外地消息灵通的商行连夜向京城调集在庙会上售卖的小玩意儿,如泥塑、木雕、皮影……尤以南方各省的商行居多,他们押着船走水运来京,在运河码头扎堆卸货。
其中一家是来自无锡府的泥人张商行,他家的船头上放着一对穿着婚服的泥塑男女,栩栩如生,非常醒目。掌柜手里还托着单身的泥塑,说是写上名字去拜专司姻缘的元君,元君赐如意郎君或贤妻……还未进城就开张卖出一些泥塑,总之商人是最懂如何迎合消费者心思的。
杭州府出身的翰林院侍讲学士薛溆说,京城的商业繁华比不上江南,那里商贾要多的多,他们挣钱的法子灵活,类似的这些小玩意儿层出不穷,而京城则不多见。
有些在江南做过官的大臣也议论,说那里是当朝最重要的财赋地区,三吴之会,有盐井铜山,有豪门大贾,利之所聚,和京城不一样,世家官宦多,享的是皇粮俸禄,富贵多来自天恩。
他们的话传到皇帝萧敏的耳中,他一点儿都不生气,还说诸爱卿所言属实,还说历朝历代北方边疆常有战争,所以皇帝要坐镇北方调兵遣将,而东南沿海则依仗海域,免去了战争之累,家家户户比较殷实,私塾遍地,是以每三年的春闱大比,他们出的新科进士也多。他感慨着对户部尚书秦冲和说道:“秦爱卿,他们这一来,你的漕运上又能收一大笔银子了。”
“臣估摸着得有万两银子入账,”秦冲和满脸喜气:“国库殷实,臣方能安枕啊。”
萧敏笑道:“秦尚书钻钱眼里出不来了。”
众臣也跟着大笑起来。
当日散朝后沈持回到京兆府,温至来找他说道:“沈大人,七月七那天,谁来主持抛绣球之事?寻个京城有名气的媒婆?”
沈持问司仓参军钱前:“京兆府的媒氏一直空缺?”
“媒氏”就是官府里的媒婆,这个职位从春秋时就有,《周礼·地官·媒氏》中说“媒氏掌万民之判。”,“判”即为婚姻之意,也叫“官媒”,一直到清朝还有,《红楼梦》里有“官媒来说探春”等句子,但从秦朝开始,官媒给人说媒的时候不多,男女婚约,多由家中的七大姑八大姨先物色人选,再请媒婆上门说媒,多数时候是在记录当年成亲的男女、新生儿等事,与府衙中的参军、通判职责重复,因而常常是有职位而无官吏。
钱前说道:“沈大人,下官手下的书吏姚放兼京兆府的媒氏。”
沈持瞧着温至说道:“温大人,不如让姚大人主持,再请个能说会道的媒婆活跃场子,如何?”
温至:“姚大人为媒氏,合该主持抛绣球。”
钱前:“……”也行吧。
“京城有个姓孙的媒婆,”温至说道:“是个四十来岁的孀居夫人,说话行事颇大气,长的也算端庄,请她怎样?”
沈持还未开口,钱前便笑道:“最是个老来俏的。”时常穿着艳色儿衣裳,头上簪一朵时令花朵走街串巷地说媒。
“温大人做主便是。”于是叫人去请孙媒婆来相商,这媒婆一来,沈持便看好她——眉梢眼角俱是圆滑世故,身上就带着那股劲儿,是个能成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