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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契(第1页)

魏济川抚过断梅截面,殷红汁液在指腹洇开:“沈娘子可知这朱砂梅的妙处?”他将断枝插入青瓷瓶,蘸着汁液在《千里嘉禾图》上勾画,“越是见血,开得越艳。”

他转身推开雕花槛窗,春寒裹着雪粒子灌入书房,庭院中数十盆红梅怒放。

“扬州官署,哪家没几棵朱砂梅?”魏济川的翡翠扳指叩在《千里嘉禾图》上,震落画轴积灰,“便是一时没栽活……”他忽地压低嗓音,镶嵌着美玉的犀角腰带随笑声颤动,“心里总得供着不是?”

“且看这满园朱砂梅——”魏济川广袖扫落檐角冰凌,轻抚绯色官袍上的貔貅纹样,“哪枝不是饮着宦海沉浮的血气生长?”

“沈娘子一人,不过是以卵击石。”他忽然把断梅插在沈玉鸾鬓边,猩红花瓣落在雀金裘上,“独木难支的道理,沈老爷当年……”官靴碾碎冰碴,发出刺耳声响,笑容耐人寻味,“想必教过掌上明珠吧?”

沈玉鸾冷冷看着他,哂笑。无官不贪,从来如此,便对么?

她的雀头钗扫过画中农人干裂的嘴唇,那抹朱砂红正悬在咽喉处。她想起父亲棺椁入土那日,扬州漕运码头的冰棱,也是这样悬在船帆上。

“两年前的腊月初七。”魏济川转动扳指,内侧“魏”字刻痕在一闪而过,“令尊冒雪查验漕船,偏巧遇上桅杆结冰——”

碎冰坠落的脆响,仿佛穿透了时光。沈玉鸾记得那根贯穿父亲胸膛的船桅木料,断口处簇新的斧凿痕迹,洇出的鲜血在雪地晕染,恰似眼前怒放的红梅。

“魏转运使对先父的事倒清楚。”她广袖拂过案头镇纸,金丝楠木底座刻着“漕运通济”的御赐铭文,“就像清楚永丰仓,每石霉米能刮出几钱银。”

沈玉鸾端起青瓷茶盏,拨开茶沫,茶汤映出魏济川眼底寒芒。她想起父亲棺椁入土那日,扬州官署送来的奠仪里,就有一盆根系泡烂的朱砂梅。

“本官记得,令尊出殡那日雪下得紧。”魏济川广袖拂过鎏金暖炉,炭火爆出几点火星,“沈府中那棵百年老梅,红蕊映着素幡……”他指尖猛地掐断梅枝,冷笑,“真是好看啊。”

“只是……”他紧紧盯着沈玉鸾,似笑非笑,“贵府的梅花也有年头了,也不知还能撑多久?”

这话明显带着敲打之意。

沈玉鸾冷笑:“魏转运使,我不是吓大的。愚弄百姓,终有一日会被反噬。”

碎冰凌空划过沈玉鸾眉梢,在她雀金裘领口融成水痕。

她凝视着画中农人空洞的眼窝,仿佛看见父亲临终前攥着的《漕运疏》——奏章边角被咳出的血浸透,将眼前“郃阳渠淤塞”五字染得模糊。

“魏转运使可知,红梅为何耐寒?”沈玉鸾鎏金护甲划过画中金漆题跋,生生在“永康丰年”上刮出裂痕,“因为它懂得——”东珠耳珰撞在青瓷盏沿,声如碎玉。

她重重碾碎指尖金痕,轻笑一声:“把蛀虫冻死在芯里。”

魏济川的笑声戛然而止。

窗外传来杖刑声,混着李掌柜嘶哑的咒骂。胥吏的常行杖砸在青石板上,溅起的血珠正巧落在转运使皂靴前。

春风裹着柳絮,扑在沈玉鸾的翔凤织金广袖上。

“《周律疏议》有云:‘詈本属府主,等五品以上官长,徒一年’。”魏济川掏出鲛绡帕,慢条斯理拭去血点,帕角“魏”字金线,刺得沈玉鸾眼底生疼,“本官仁善,便杖五十吧。”

他逼近沈玉鸾,貔貅纹样上的金线几乎戳进她眼底:“这些商户放着太平日子不过,非要跑来寻不痛快……”

“是不是蠢得可笑?”魏济川指尖掠过沈玉鸾的孔雀蓝广袖,在“织造典范”金纹上重重一按。

杖声变密,李掌柜的惨叫混着胥吏报数:“四十、四十一——”

“李掌柜上月还与本官把酒言欢。”魏济川拾起滚落脚边的鎏金算珠,指尖碾过表面血痕,“转眼就污蔑朝廷命官。”他猛然将算珠弹向沈玉鸾鬓边,“沈娘子说,这等背信弃义之徒,该不该打?”

呵,把酒言欢。沈玉鸾冷笑一声。魏济川这话,是默认官商勾结,还是斥责李掌柜“背信弃义”?

东珠耳珰应声而裂,沈玉鸾反手接住算珠。血迹沾在鎏金护甲上,像抹不去的污痕。

“背信弃义者自然该打。”她将算珠按进虬枝梅的断口,朱砂汁液漫过血迹,“但若有人借天灾敛财,饿殍当肥,沃血养梅——”翡翠镯重重磕在御赐铭文上,“该当何罪!”

“好个忠肝义胆的沈娘子!”魏济川抚掌大笑,袖中滑落半卷文书。沈玉鸾瞥见“郃阳渠决堤”的朱批,日期正是三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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