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来一碗青瓷碗,说喝下里面的东西能救她。
那个东西是什么呢?沈微渔左思右想,明明头痛欲裂,却还是迫切想知道,自己当时喝的是什么,直到——
她亲眼看到瓷碗里的深红,猛然想起,朝梣那日挖了心头血给她喝。
“不——”沈微渔承受不住地晕倒。
她又做梦了,这次梦到是年少时,她与朝梣跪坐在寺庙的大殿。
朝梣不信佛,只信手里蛊,被她硬拉到佛前求神拜佛。
“我是苗疆人,不是中原人。”少年时的朝梣,天真又傻,说起这番话时,真心实意。
沈微渔温声道:“我不是让你信佛,我是让你来陪我许愿。”
“许愿?”
“对,我要许……”沈微渔忽然闭嘴不谈,知道许愿说出来便不灵,也就不说。
朝梣不明所以地问她,为什么不说。
沈微渔便将此事告诉他,朝梣虽不信,却在拜佛的时候,没有将许愿的话说出口。
直到,她出事的那夜,朝梣悄悄守在她床边道:“佛祖骗人,我明明许愿你平安,他是骗子。”
再后来,她病好了,朝梣又改口说佛祖真灵。
之后,朝梣死了,她说佛祖不灵。
兜兜转转,沈微渔不明白为何会梦到这些往事,可是直到醒来,闻着室内经久不散的血腥味,见到朝梣苍白的走来。
不曾注意的衣袖间,藏着白纱。
沈微渔忽然垂眸,又仰起头凝眸于他,“阿朝。”
朝梣不动声色地拢住衣袖,以为沈微渔毫无
知情,温声道:“你昏迷两天,大夫说你是身体虚弱。”其实她是因为被自己喂太多蛊药跟情蛊反噬,才会出事。
但他并未告诉沈微渔。
他知道此事一旦说明,两人之间必定有隔阂。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一幕。
少年的爱慕,化为参天大树,将他变得愈发不满足,唯有用情蛊,方才能确信爱人一直不变心。
这些都是他的娘亲给他的教诲。
朝梣的生父是中原人,当年被娘亲喂蛊,之后背叛娘亲,他便死了。
故此他早早便在娘亲的耳濡目染下,知道遇到所爱之人,必定要喂其情蛊,怕其变心。
同时他也明白,若沈微渔知道真相,就像他生父知道真相后,会生出背叛的念头,因此一直藏着此事。
沈微渔不清楚此事,但她已经明白朝梣有事瞒着她。
可他不愿意说,沈微渔自是不会过问。
两人心照不宣,都各自有自己的想法。
驿站外,大雪压青松,寒风侵肌。
萧庭訚口口声声满不在意,命十三来办此事,可真当查出沈微渔与朝梣在驿站,难言的愤怒涌入心间,不复冷静地亲自来抓沈微渔。
他要抓到沈微渔,抽筋拔骨,生嚼其肉。
一阵寒风袭来,扬起他身上的金丝鹤袍,露出狰狞蜿蜒的手背青筋。
十三战战兢兢过来,低声道:“陛下,他们还在驿站。”
“放火。”萧庭訚冷漠地吐出两个字,眉眼阴翳。
十三诧异,言听计从。
驿站内,沈微渔虚弱地咳嗽几声,朝梣给她喂汤药,身上的清洌香味,遮不住血腥味。
沈微渔垂眸,佯装不知情地张开唇齿,小呷几口汤药。
突然门外传来喧嚣声,“走水了!走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