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夜见衣拾叁并无恶意,凛然的目色略微和缓了一些。
可不晓得怎么回事儿,他只觉眼前人十分眼熟,但思索良久也不能确认,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人。
似乎是……金陵?
或许自己在金陵办案时,与这人打过照面吧。
“为何跟着我?”
沈夜问向衣拾叁的话,格外严肃。
衣拾叁并没瞧出沈夜的异常,低声答道:“田公曾做过亲军都尉府的千户,二十多年前的那场大火,亲尉府地界焚毁大半,先皇怪罪亲尉府尸位素餐,田公亦遭受牵连,因此丢了官职。”
没说几句,就能听到他悲从中来,每个字都强压着哀戚:“后来六部中的礼部与工部扩建,侵用亲军都尉府旧址。今日我本只是要来看看,田公前半生挥汗洒血的地方……却不想,在这里见到你。”
田公……
沈夜遍寻思绪,却死活想不起衣拾叁所指的田公,姓田名泫、字沄朝,既担任过大邺亲军都尉府的镇抚使,也曾是往生楼无念阙的司非。
更不用说,此人自戕谢罪,就是因为载在他沈夜手上。
“沈曦行,让我追随你。”
衣拾叁目不转睛,郑重其事。
正是这句话,猝然扯回了沈夜的思绪。
“……”他只觉得莫名,“我不习惯任何人跟随。”
“可你值得。”
衣拾叁坚定不移。
“你放心,我做你的影卫,平素绝不会让你察觉我的存在。只在必要时,我才会现身。”
沈夜沉思稍时,总觉得哪里不对,遂又肃穆问道:“跟着我,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有人告诉你,你可以有此选择?”
衣拾叁一时语塞:“……”
沈夜当即更进一步:“谁?”
衣拾叁长叹口气:“……萧晏之。”
听到萧弋的名字,沈夜的心头就像被尖刺狠狠戳了两下。
他早就发现自己的记忆出了问题,有越来越多的人和事,逐渐模糊不清。
不过,萧弋的名字,他绝不敢忘!
这时又听衣拾叁道:“我在金陵犯下的罪孽,不可饶恕。我极度地厌恶自己、痛恨自己,不知自己存活在世上,还能为了什么!可几个月前,萧晏之向我提起了你。他对我说,总有些事,是你一人之力所不能及的。若我漫无方向,那不如就跟着你。受你差遣,我才有机会走正道,这或多或少,能让我不再迷失。”
……呵,不愧是他。
沈夜这般想着,满目怅惘。
为什么那只小猫儿永远是这样,替周遭的人将方方面面都思虑周全,却始终不记得想想自己。
不过,既然是这家伙,那他沈夜,自当千千万万个愿意。
“那如果是我有事找你呢?”沈夜反问衣拾叁。
这也代表着,他已同意了衣拾叁的请求。
衣拾叁立即面露喜色,从怀间掏出个火折子似的小物事。
“向天发射信号,我自然能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