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三郎犹豫了一下,不过这都在契子上写着,能查到,瞒了问题更大:“是王六娘,她卖了虜五百银。”
秦兆溪出声:“这不对吧?五百银?谁家奴仆卖这么贵,正常交易,一对奴仆最多十两银,就算双生子奇货可居,也超不过五十两,五百两?怕不是包着指定点人的钱?”
棠溪琅这才反应过来奇怪的地方是什么,秦兆溪的部门还正好管着这个事情,对正经的仆籍贱籍交易和更换籍贯很了解。
“你既然说是正经交易,这两人的户籍你们在府衙更过了?”
良籍变为贱籍,一下子跳了两级,当然不是嘴皮子一说,需要双方一起去府衙变更户籍信息,并且签字画押留下凭证,再由府衙的红印盖了章才算完成。
若是每个人的户籍那么容易变更,百姓们早乱了。
孙三郎脸色苍白,再无力狡辩,他是真的没想到今日碰到的是大人物,不仅可以去调取户籍,还有这么了解买卖规矩的大人在。
那边将王六娘带来,一起审,这时府衙的人也赶来了,旁边候着等殿下审案,她们再登记造册。
府尹讪讪的陪笑,不管怎么说良家百姓被掳走到了雅肆,可她一点儿没发现问题,这就是她治下不严,明日绝对会被弹劾,只期望有琅王在,让她的存在感低一点,再低一点。
最后查明了,果然是孙三郎早就盯上了这对貌美的双生子,她们母亲去世后打了不少主意,可惜兰昭昭是个机灵又豁得出去的,一直没机会下手,直到他生病,那个胆小的单独出门。
孙三郎给王六娘谈好价格,将人骗着签了哥弟二人的卖身契,立马将人掳来了雅肆,调教了一个月以为差不多了,才听“高人”指导办了这次活动。
骗兰岁岁的方式也很简单,一开始是一张白纸,他人又单纯没什么防备,名字写上去剩下的就好说了。
想着有卖身契以后哥哥闹起来也有个说法,外人就不会管闲事,哪想到今日从一开始就一直错,被抓到机会捅到了全肆面前。
府衙的小吏们将她们两个压走,棠溪琅看着放松下来疲惫不堪的兰昭昭:“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兰昭昭跪着的姿势已经颓了,直到尘埃落定彻底解救出来,身体才后知后觉的将所有的恐惧释放出来:“草民…草民和弟弟回家,草民自小和母亲学了些岐黄之术,能度过余生就好。”
虽然还在抖,牙齿都有些僵硬打颤,但是他还是努力挤出个笑容:“经过这件事,草民二人的名声也彻底毁了,不想拖累她人,家中还有母亲留下的东西,足以我们好好活下去。”
那边的小吏尴尬笑了笑:“启禀殿下,兰小郎家中……已经没有东西了,呃,一贫如洗。”
想想也是,孙三郎他们都把人带走了,怎么还会留着值钱的东西。
兰昭昭彻底崩溃,捂着脸哭起来,他的哭都是隐忍压抑,破碎不成声的。
兰岁岁的泪就没停过,此时抱住哥哥,两个人哭成一团场面别提多心酸了。
棠溪琅无奈,对着男郎的哭声有些头疼,她不会哄啊,抬头看向宋博衍和张子远她们。
宋博衍:“殿下别看我,您说的,我才刚成亲两个月,不能招惹桃花。”
张子远也扭过头去:“抱歉殿下,在下也不会哄人。”
笑话,她连家里两个小侍都搞不定好吧,也就白长一张薄情的脸。
秦兆溪她们更别说了,明显这是殿下的菜啊,她们可不敢掺和,殿下欣赏那个哥哥她们都看在眼里的。
棠溪琅抹了把脸,这叫什么事儿啊,走过去将帕子递给他,没办法,就带着一张帕子。
“别哭了,本王帮人帮到底,总不能叫你们刚出虎穴又饿死在家吧。”
兰昭昭发泄过后也有些尴尬,习惯了强势的他在众人面前哭十分难为情:“谢谢殿下。”
此刻脸都花了,接过帕子使劲的擦脸,将雅肆化的装全部擦掉,很快脸上就红了一片。
擦完自己,他又把弟弟薅起来给他擦了擦,还好弟弟脸上化的简单,毕竟孙三郎是想突出他们不同的风格。
兰岁岁怯怯的抬眼:“哥哥……”
兰昭昭擦完了就转过头,不理他。
兰岁岁眼里又溢出了泪:“哥哥……”
他真的错了,都怪他蠢笨,从小就给哥哥添乱,这次还闯下大祸,哥哥已经好久没理过他了,他害怕。
如果哥哥不要他了,他不知道该怎么活下去,但是如果没有他,哥哥应该会活的更好吧?
这一个月来时刻被内心折磨的兰岁岁,被得救之后就存了死志,他只是一个拖累,之前他不敢留哥哥一人受苦,现在可以了。
棠溪琅和几个人正商量着,谈论几句准备直接散了吧,今天这情况也没喝酒的心情了,忽然听到一声惊呼。
紧跟着就是兰昭昭绝望的呼喊:“岁岁——!”
扭头就看到倒下的兰岁岁,身上那件雪白色的薄衫从领口处红了一片。
他拿簪子割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