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年,汉匈形势就发生了逆转,匈奴人根本来不及反应。
这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要从大巫师被赵延年杀掉算起。从那以后,匈奴人面对汉军,就几乎没有取得过像样的胜利。
这一战如果还不能取胜,以后估计也不会有机会了。
每次想到这些,他的心情就格外沉重。
“怎么打?”右贤王看了一眼贵山。
贵山打起精神。“先切断他们的水源,看李广如何应对。如果他这样都不敢出战,就是想等霍去病班师,夹击我们,不能不防。”
右贤王表示同意,随即命人准备进攻。
两百骑兵下马,拿起了盾牌,抽出了长剑,在山坡前列阵,做好了进攻的准备。
五百骑兵出列,其中一些人策马冲向山坡,进行驰射骚扰。一部分人下马列阵,准备用弓箭掩护同伴进攻。他们也清楚,这次出战的任务不是突破汉军的大营,也不可能突破汉军的大营,只是试探一下汉军的反应,所以都特别轻松。
——
赵延年站在山坡上,看着匈奴人发起试探性的进攻,看着李广派出五百步卒出营,越过冰冻的河流,夹水列阵,不禁笑了笑。
双方都不相信对方,都在试探。
就看谁演得更像真的。
这一幕看起来很熟悉,又很陌生。
汉匈交战多年,绝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匈奴人进攻,汉军防守,一如眼前。
区别是这一次汉军是深入匈奴人的腹地作战,而不仅仅是守边。
“派步卒出营列阵,可以保证大营的安全,避免被匈奴人封锁在大营里。”李息一边看,一边向赵延年解释李广的用意。他很喜欢赵延年这个后生,愿意讲一些用法经验,来弥补他的不足。“如果让匈奴人冲到大营边,向里面射箭,不仅会出现起火之类的问题,也会让将士们紧张。如果是夜间,还有可能发生营啸……”
赵延年认真的听着,这是他难得的机会,以前从来没有人给他讲过这些。
包括李广在内。
按理说,他帮了李广父子那么多,李广应该传授一些用兵经验给他。
以他对李广父子的了解,也不像是那种知恩不报,藏着小心思的人。
之所以一直没讲,有两种可能:要么是李广就没什么成功的经验可言,要么就是李广太大意,觉得这些常识,他肯定都懂,没必要讲。
“步卒出营列阵,看起来危险,其实反而安心。战士们会觉得,只要他们能挡住匈奴人的几次进攻,就可以退回营地休息。万一战事不利,也可以退回去,营里会安排强弓硬弩接应他们,匈奴人不敢轻易靠近……”
赵延年赞了一声。“将军对战士们的心思把握得也这么准,我当初在边塞的时候,很多人就是这么想的。”
“我也是行伍出身。”李息无声地笑了。“六郡子弟,几乎都是如此,从普通士卒一步步积功升迁,不用心的都死了,别说封侯了,做个都尉都难。”
“为什么是都尉,而不是将军?”赵延年有些不解。
“都尉可以独领一垒,可以有自己的亲卫,不用再亲自上阵搏杀了。”李息拍拍赵延年的肩膀。“不是每个人都有你和飞将军这样的武艺。战场上,两军混战,就算是身手好的人也难免受伤,甚至被乱箭射杀。只有做了都尉,有了亲卫保护,除非惨败,被敌人攻破了大营,全军覆没,否则一般不太可能有性命危险。”
说到这里,李息忍不住笑了一声。“喜欢身先士卒的,另当别论。”
赵延年也笑了。
看来李广喜欢冲锋陷阵的性格也不是主流,哪怕是六郡良将子,也没几个像他这样做了将军还喜欢冲杀在第一线的。
毕竟是人,是人就会不想死,至少不想死得太随便。
像李广这么浪的,不多。
都说性格决定命运,李广的命不好,没能封侯,有时与势的因素,但主要还是因为他的性格。
赵延年有点担心起来。“那他这次还会身先士卒吗?”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李广如果又上了头,那可怎么办?
“应该不会。”李息看了赵延年一眼,意味深长的笑了。“在你面前,他不敢称勇。既然打不出以一敌百的战绩,又何必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