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人充斥着憎恨的面容,与脖颈上银光闪烁的标记环,一同在阳光下明明灭灭,伴随着褪不尽的血色,深深印刻在大少爷的眼底。
“去死!去死!”痛呼声中,不要命的走狗们嘶喊着,向困缚住他们的罪魁祸首发出声讨,“跟我们一起下地狱吧!”
然而,错过了一开始的先机,连“一起”都是天方夜谭。
他们很快被大少爷手起刀落,尸体滚了满地。
到处都是血,大少爷抱起继母慢慢变冷的身体,深一脚浅一脚,往飞行器的方向跑去。
——这种伤势,只要救治及时,就不会死。
会没事的,一定没事的。他一面安慰继母,一面安慰着自己,踉跄地登上星舰,欲图驶离这个危险重重的荒郊野岭。
可天不遂人愿,本就受创的星舰在勉强开出一段距离后彻底坠毁。
尽管有安全系统的保护,两人也摔得七荤八素,要命的是,他们被困住了,困在星舰的残骸里。
更要命的是,继母快不行了。
“这个时候……”
在大少爷悲痛又无力,身心俱疲,濒临绝望的时候。
“她开口了……”
行将就木的继母在死前,留下了她的遗言。
温子曳沉沦在祁绚的设想中,神思恍惚,如同回到了那一天。
与祁绚所说差别不大的发展,最终,他和苏枝被埋在星舰下,等待着不知何时才会抵达的救援,亦或是更早降临的敌人。
白日晃晃,艳阳高照,四周却昏暗不明。
发动机燃烧后泄露出的气味在狭小沉闷的空间中挥之不去,他浑身都浸透了那股味道,昏昏沉沉,几欲作呕。
精神力深度透支,身受重伤,温子曳的情况其实不比苏枝好上多少。但他的意志力比起继母强大太多,强撑着清醒,不停地小声说话,直到嗓子喑哑到破碎也没有停歇。
他疲倦到了极点,可不敢闭眼;他害怕失去,可他马上就要失去。
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无能为力,在这种局面下,聪明的大脑找不出半点出路,唯有一遍遍地发出声音,让苏枝不至于睡过去。
这一睡,兴许就醒不过来了。
没有什么能够形容当时他的恐惧,心脏紧缩着一下一下抽搐,血管在额角突突跳动。
他的母亲就要死了,为救他而死。
世界上唯一会爱他的、把他放在心上的人,就要离他而去了!
“苏阿姨,醒醒,不要睡……”他吃力地摇晃着苏枝,“你起来,你睁开眼睛,你看看我……苏阿姨……”
“……妈妈……”他近乎啜泣。
这句话有如魔咒,黑暗之中,苏枝触电般一个激灵,瞪大了眼睛。
夜风止息,舞曲骤停,下一秒,爆发出最高昂的电闪雷鸣。
温子曳没有随之跳下去,他的身体冷到僵硬,像一具仍有心跳的死尸。他的脸色已不仅仅是苍白,趋于惨白,眼眶熬红,固执地盯住抿起唇的祁绚,张了张嘴:
“说下去。”
“说啊。”
“她开口了,对,你说的都对!她对我说了什么?!”
“你说啊!祁绚!”
温子曳又一次露出了扭曲的表情,夹杂着恐惧和空洞的期盼,眼泪积蓄,微笑狰狞。
祁绚紧紧捧住他的脸,与癫狂的大少爷一错不错地相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