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汽车从他们身边开过,引擎声吞掉展游打断谢可颂的话。
车前灯扫过,他们在光中的剪影再次沉入黑暗。
算了。展游想。就算谢可颂没听到,他也没打算再问一遍,或非得要个什么答案,因为展游知道这种话是很小气的。
小谢还会配合他,给他买新的玩具,这样就很好。
“起风了,我们先回去吧。”
“因为我不想再看到东窗事发那天,你躺在玩具屋里的表情。”
展游“唰”地别过头。
谢可颂迎上他的目光,表情淡淡,一如既往的模样。
“你喜欢甩开手脚往前跑,但我没有你的天赋,说不出‘我给你兜底,放手去做吧’那样帅气的话。所以我只能寄希望于你背后的每个人。
“必须得有一个人反对,其他人才有可能表达自己的异议。我希望每个人都做好自己的工作,不要脑筋都不动地被你带着跑,最后又把责任全都推给你。”
展游的目光亮得惊人,谢可颂被看得寒毛直竖,禁不住偏开视线。
“每个人都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你不要有多余的负担。”谢可颂对展游的衣领讷讷道,“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就好,落地是我们的事情……”
“那……”
展游捧住谢可颂的双颊,让他抬起头来。
“如果我最后失败了呢?”展游轻轻地问。
“不会的。”谢可颂说。
“你怎么知道?”
展游讲得轻巧,笑容笃定,似乎只是在逗弄,仅仅为了从对方嘴里挖点软话出来。还好谢可颂足够了解展游,所以他给了展游一个拥抱。
如同春天的风把种子吹进土壤那样,轻盈且踏实。
“因为你一定会拿出证据说服所有人,因为你有我所没有的视野和经验。”谢可颂絮絮叨叨,“以前我就对你说过的,记得吗?我信任你,你也要信任我,因为我是跟你一起工作的……”
我相信你。
我永远站在你这边。
夜风拂过,地上的松果滚到展游脚边。展游的世界如同拔掉塞子的浴缸,水流旋涡着奔流而去,一切都再次流动起来。
他似乎在某一瞬间明白了松鼠抱着松果的感觉,充实且温暖,就像谢可颂始终愿意把自己塞进他的怀里。
原来如此。
太好了。
两条手臂缓缓下移,展游将谢可颂紧紧抱在怀里。他说:“谢谢。”
谢可颂愣了愣,闭上眼睛,将对方后背的衣服攥出几道褶子。
他们被风吹得冰凉,皮肉里是暖的。
“哈哈……”展游的神经倏然放松,松开谢可颂,身体晃了晃,“我还以为我做了错的事情。”
谢可颂不解:“嗯?”
“我有时候会想,我是不是固执己见在做一件错的事情。”展游揉着捏捏,坐在花坛边,“老实说,我这两天相当动摇……”
“只是因为我吗?”谢可颂问。
“嗯,只是因为你。”展游干巴巴地笑,“你对我的影响……很大。”
“这就是你不给我打电话的原因。”谢可颂冷静总结,“并且,因为你的烦恼来源于我,所以不方便找我商量,对吗?”
谢可颂描述得相当准确,就好像他自己曾经亲身经历过展游的状况似的。展游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简单道是。
他听见谢可颂发出一声轻轻的笑。
“展游,”谢可颂俯身,平视展游的脸,“我今天才发现,原来你也是个普通的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