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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今同(第2页)

阎俊两岁那年,隔壁周家搬走了,来了户陆姓人家,主人家看上去年轻俊朗,倒也热情,加上他又总是穿着一身白色的长褂衫,戴着那副扎眼的金丝眼镜,更显得斯文,如此一来,他自是招附近的孩子们喜欢。

学堂里好些个女娃娃都说:“新来的陆先生生得真好看,那日还给我们取了梨膏糖。”阎今同本是没注意这新搬来的人家,直到那日无意瞥见陆家小院里走出一具陌生的面孔来,那人一袭黑袍,长发束起,像古人一样,他带着一张白玉面具,面具上又浮着别致的鎏金纹路,实在不大寻常。

他咕哝着:“这年代了还兴这种束发款式吗?”

还没来得及细细琢磨,陆家主人便出来送客了。见到阎今同抱着个娃娃,他还瞧了几眼,咂了咂嘴说道:“这位先生,这是您自家孩子?”

阎今同愣了几秒,还是老实回答道:“我捡来的,但与自家的无异。”这周围人家谁人不知阎今同捡了个孩子当自家的养,他也没避讳,任人家说去。

刚要回家,谁知那人将拿着纸扇的手伸出来拦住了他的去路,幽幽开口说道:“您要是真为了这孩子好,倒不如趁现在年纪小,放杂技班子养着,不然将来性命堪忧啊……”

那人说话时吊儿郎当的,和那副矜贵模样大相径庭。阎今同听着气不打一处来,但读书人终归是体面,只蹦了句“年轻人口下积德”便进屋狠狠摔了一道门,也不管外面那人是何脸色。

自然,他也没注意到那黑袍男子早不知在何时便无影无踪了……

第二日,陆家主人搬走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又因何搬走。但阎今同毫不在意,心想搬走了好,免得说些不吉利的话出来听了膈应。

那一年,阎今同已经四十九岁,即将步入知命,但他仍觉得自己身子骨硬朗,将这孩子带到治学之年也是不在话下的。

可这世间总有太多事与愿违,捡到小俊的第三年,阎今同便染上了风寒,说来也怪,这病就跟缠在身上一样,怎么也医不彻底。

待到第四年,南州渐渐不太平起来,听城里说是在打仗,只是这炮火迟迟未落在这带地方,众人也就没想太多,各过各的日子。

那年又是洪灾,学堂彻底垮了,加上近两年来读书的人越来越少,大不如从前,如今的阎今同再也没有多余的银两可以捐来重建了。听闻北方有一波富贵人家,恰好躲难到了南北交接处,他想去试试募捐,或许还能让这里的学堂有希望继续运作下去。

所以那天傍晚,他匆匆收拾了行李,将小俊托付给一户信得过的人家,临走时,他心口莫名堵得慌,但以为是太久没有走出这一小方天地,再加之心里不舍孙儿的缘故,也就没留意。

小俊在青石板路上大声哭着喊:“爷爷,不要走!”

也是奇怪了,往常那孩子乖得很,不哭不闹的,今日这又是怎么了。

他蹲下身子,安抚着小俊:“小俊乖,爷爷很快就回来了,你等着我……”

说完,他又像四年前一样挥挥衣袖,似乎走得不带一丝眷恋。

阎今同一介教书先生,他什么都没剩下了,就一座学堂和一个半道捡来的孩子,学堂里的学生从数百个到仅剩的数十个,他看不得这番衰景。他只是想着,万一呢?万一此次募捐能筹到款,那些孩子不就可以继续读书了吗……

可是没有万一,天命难测。那个夜晚和四年前的雨夜大有几分相似,漆黑一片,空气里无不透着潮湿。一声枪响,火车停在了铁轨上,他闭眼时,很是不甘心,不甘心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不甘心连死在了谁的枪下都不知道,不甘心没能实现和那个孩子的约定。

他说过的……他很快就会回家。好不甘心啊……没筹到款,没再抱一抱那个孩子……

他还想做更多事情的,颗粒无收的庄稼田,活活饿死的乡亲,上不起学的孩子……他都想帮一帮的。

可惜啊,没这个机会了。

他用尽全力睁开眼,看到的只是血泊,不一会儿,他便连那抹鲜红都看不清了。

再睁开眼时,他感觉自己身体是飘忽的。周围的一切都是黑色的,寻不到一点儿天光,唯一亮起的是他的身体,那是一种透明状的微光。

黑夜尽头有一道门,名为魂门。迎门人名叫苏长青,也是个千年魂师了,他曾问那魂师一个问题:“这魂门为何要为我敞开?”

对方笑了,说:“因为你爱这乱世啊。”

阎今同不解:“我从来都不爱乱世,我只希望早日太平。”

苏长青又说:“我的意思是,先生,你爱这乱世之中的可怜人。”

后来他走进魂门,尝尽苦楚,成了魂师。

阎今同走出魂门时,像是经历了一场翻天覆地的巨变。魂师皆知,每只魂在魂门停留的时日是不同的,天资禀赋越高,走过魂门的时日便越短,这也是为何谢寻三日便过了魂门的说法叫人生畏,毕竟鬼界顶尖的魂师都是花了足月的时间才走过魂门,而阎今同,在自己的魂门里走上了五个月……

这魂门说到底多少也是魂师的前尘,他在魂门的那数日,甚至见到了长大成人的小俊,那样子真是俊朗,但那都是幻象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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