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里斯因为南序的过分直白顿住,低声笑了。
他对南序的印象经常在其他人的言论中,不懂为什么会那么频繁地提及这个名字。
现在有点理解了。
有限苛刻的框架内,有人在废墟上架构起自己的秩序。
这时目光就会不自觉被吸引。
比如季家这位接受过南序命悬一线的威逼、见过南序驯服狼犬、又得不到一次好脸色的少爷。
趁着希里斯和南序较劲时,又多苟了一会儿没被驱逐的季凌跟过来。
“南序。”
怎么还没走?
他看见南序的眼中闪过了意外的疑惑。
又来了。
又是这种目光。
细碎的眼神一寸一寸地打量着对面的瞳孔、眼睑与下颌的肌肉和呼吸的频率等等,以此来判断着眼前人会不会暴起伤人、还是心甘情愿地表现出自己的无害。
这样的目光下,想攻击的人更兴奋,想示好的人更温顺。
季凌只想尽力表达自己是后者,手指贴着裤边收紧,迟疑地要抬起眼帘,掀了一半,又假装看向地上的某个点移开。
“你说骨头不够弯是什么意思?”他胡乱找了个话题。
是不是道歉不够诚恳?他应该怎么道歉?
季凌听见了希里斯发出的嘲笑。
南序刚结束了一场酣畅的射击,眉眼在精力发泄后微微显出倦怠,听见这个犯蠢的问话,嘴角竟然抬了点弧度。
很轻微,所以意外显出了些许轻慢的感觉。
一股不由分说的力道拉过季凌的领带,也拉下季凌颈椎的弧度。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措手不及,心跳再次加速,上半身折叠得很明显。
他的腰的确比刚才道歉时弯得更深,他只能见到南序深黑色的硬质鞋面。
头顶上窸窸窣窣,枪支在移动中和空气发生了细小的金属共振。
感觉到危险的本能反应,神经下意识绷紧,全身的肌肉第一时间抗拒,但他的脚步黏在原地没有动。
视线里又出现了一把枪。
南序懒散地用他的领带,擦拭了枪管上的污渍。
非常顺手的动作。
然后走开了。
季凌维持着深深躬身的姿势,和远处地板相对的视野角度,似乎给了他该弯成什么样的标准。
领带在他的眼前不停地晃动。
他伸手攥住了领带,仿佛就可以攥住自己的心脏。
希里斯露出点意味不明的牙酸表情:“真丢人啊季凌。”
南序还什么都没做,就这样低头了?
季凌把尖锐的棱角重新展现起来,平整好领带:“你懂什么?”
那个桀骜的巴伐利亚人擦着枪,第一时间冷笑了一声,很嘲讽,然后满是轻蔑地继续擦枪。
金属反射着清凌的光。
又过了会儿,他捡起一枚崩落在他脚边、不属于他的弹壳,轻轻地有了些疑惑,皱了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