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卿一愣,他下意识低头,将桌上一碟糕饼放置到容婵面前,浅笑回:“清洗时不慎被水冲走,我待会儿再去摘个瓜,你先尝块凉糕。”
“什么啊,这也行?你傻呀!一招隔空取物,西瓜不就回来了么?”
“我忘了。”
容婵被丹卿逗乐,两人有说有笑,气氛温馨,很快,顾明昼、崖松和靳南无三人陆续抵达。
故友齐聚,哪怕只是坐在一起,随意聊着无关紧要的话题,也是一件令人轻松愉悦的事情。
可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送走容婵几人,丹卿擦完桌椅,去厨房帮容陵清洗碗筷。
厨房并不算狭窄,但两个人高马大的男子穿梭来穿梭去,也实在有些拥挤,两人擦身而过,时有衣袂摩挲之声。
屋中一豆灯火愈发温暖明亮。
丹卿怔怔抬头,手上动作突然放缓。
夜幕降临,窗外漆黑如墨。
不休不止的蝉鸣声,似有千百只蝉同时扯着嗓子在耳畔叫喊。
“嫌吵?”容陵沿着丹卿发直的视线,扫一眼窗外,笑道,“我去布个隔音阵。”
“好。”
丹卿垂下眼帘,不去看容陵离去的身影。
虽失去仙骨,但容陵仍能作为凡人修行,只是收效甚微。以容陵目前的道行,也只能治治这周边的小虫小蚁。
丹卿心不在焉地擦着碗,思绪逐渐飘远。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笼罩这座大荒山的屏障,由上古银龙敖幽布下,其坚固程度,毋庸置疑。
这道屏障,能阻绝仙魔的窥探与攻击,寻常凡人误入此地,也像是绕进迷宫,如何都不能闯进山中。
三年前,离开九幽塔那天,容陵执着他的手,恳求地说:“阿卿,我们找一处清净的地方生活吧,只有你与我,没有你与我以外的任何人,好不好?”
丹卿没有拒绝。
那会儿,丹卿并不觉得这做法有什么错。
当然现在,他也不认为他们错了。
隔音阵很快生效,没有蝉鸣的夜晚,静得能听见此起彼伏的心脏跳动声,有容陵的,也有他自己的。
丹卿微微侧头,视线正好撞上容陵挺拔的鼻梁,他双目阖着,睡得并不十分安稳。
晚风习习,一股浅香突兀地闯入房间,缠绕于容陵鼻尖,挥之不去。
确定容陵不会再醒来,丹卿掀开薄毯,悄无声息地离开小竹楼。
夜色清冷,丹卿没有执灯,他孤独地行走于潺潺溪流声中,身影被风湮没。
来到白日标记的地点,丹卿衣袖一挥,衣衫褴褛奄奄一息的中年男人,立即出现在原本空无一物的地面。
丹卿蹲下身,从香囊取出一颗药丸,放入中年男人唇中。
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笼罩住大山的屏障若隐若现,散发出淡淡光晕。
丹卿盯着中年男人瘦骨嶙峋的面孔,几度失神。
这个中年男人的脸,很像楚铮,也就是丹卿作为楚之钦时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