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靠近村落,越能感到里面飘来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像石灰与硫磺混杂在一起,吸进肺里让四肢都沉重了起来。
吉尕路过那些简陋的屋子,发现里面黑漆漆一片,所有的村民似乎都围绕到了篝火边。
传来的鼓点声越来越急促,戴雉鸡羽冠的巫师跟着节奏,在火焰边跳着步法诡谲的舞蹈。
瓦罐里的那些灰色粉末是什么?
吉尕想要再离篝火更近一点,忽然听到声微弱的哭啼。
他低头看去,自己脚下竟然躺了一具浑身青白的女尸。
女尸戴着深色的头巾,是村子里的人,她只穿了一件单薄的黑袍,里面几乎连棉絮都没有。身形骨瘦如柴,眼睛空洞地望着吉尕,眼角还残存着泪痕。
吉尕吓了一跳,变成人形往后退了一步。
女人怀中的黑布却忽然动了动,断断续续的哭声似乎就是从里面传出的。
犹疑片刻,吉尕还是慢慢上前,伸出指尖撩开黑布。
一张黑黄的小脸从布底下露了出来,是个看上去还未满月的婴儿,五官哭得皱巴巴的,眼皮也有些浮肿,看上去是在找奶吃。
许是被吉尕身上独特的檀香味吸引,婴儿忽然止住了啼哭,愣愣地看着上方的人。
肉嘟嘟的手在半空挥了挥,最后握住了吉尕的指尖。
柔软而温热的触感在两层皮肤间传递,吉尕心脏狠狠跳动了一下,再次涌上了那种如获新生的喜悦感。
第一次是在触摸到雪狐时,第二次是在看到沈独鱼后,第三次,便是这次小小的交握。
婴儿看着吉尕,微弯起眼,咯咯笑起来。
吉尕也微笑起来,俯下身想把婴儿抱起来,余光扫到四周时猛地顿住了。
阴影里遍地饿殍,到处是横陈的尸体,有已经断气许久的,也有还在微弱呻吟的,死亡的气息笼罩了整个村庄。
不远处的鼓声忽地停止了,婴儿被冷风一吹,又啼哭不止,一声比一声嘹亮,很快就惊动了篝火边的村民。
吉尕心中一惊,立刻放下婴儿想要逃走,但是已经晚了。
“什么人!”
似曾相识的场景重现,举着火把的藏民将他团团包围,看到他的眼睛和脚边的婴儿时表情瞬间变得惊恐起来。
“是他。。。。。。他又来了!”
“是那个能变成黑狼的怪物,怎么办,他是不是又要让灾祸降临到我们头上。。。。。。”
比前先前,藏民脸上的神态更麻木了,惊恐逐渐变成了滔天的恨意,逐渐向吉尕逼近。
吉尕背上的冷汗和潮湿的衣服黏在一起,疼痛的回忆疯涌而来。
吉尕往后退,脚腕却被一只手抓住了,他往下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枯槁的脸。
衣衫褴褛的老人倒在地上,枯瘦的手指以惊人的力道紧紧抓着吉尕不放,嘴里吐出几个断断续续的音节。
“吃的。。。。。。给我吃的、求求你。。。。。。”
后脑勺猛地炸开一道剧烈的疼痛,吉尕痛得双眼一黑,跌倒在地上。他摸了摸脑后,指缝里淌下粘稠的血液。
一个藏民手里颤颤巍巍地拿着铁棍,双眼猩红。
“这次绝对不能再让他跑了,一定是这只黑狼的存在才让木雅族蒙受大难,雪山里绝不能容许有这种脏物存在!”
“烧死他!”
新的一棍重重落在,打在吉尕的小腿上,清脆的骨裂声伴随着巨痛传递全身,吉尕呜咽一声,想要往后躲,可背上又挨了一棍。
他无处可逃,只能再次被动地承受所有人的仇恨。
“走开、走开!我不是灾祸,走开,我不是。。。。。。”
小鱼明明说他是祥瑞,可为什么到了这里,他就是一个十恶不赦的脏物,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肯放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