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贺西洲终于忍耐不了,恶声恶气地骂道:“脑子有病是不是?”
“你为什么生气?”骆蔚北低头扣上衣扣,说:“你的蛋糕被撞坏了都没有生气,你讨厌生日会,现在要结束了,你应该高兴才对。你舍不得你的新玩具对吗?”
贺西洲回:“关你屁事,有病趁早去看医生,下?次不准来参加我的生日会。”
骆蔚北想了想,觉得贺西洲年纪还是小,可能接受不了这样的说法?,于是换了一种说辞,“她看起来对你很不舍,应该非常喜欢你,离开时还偷偷哭了,或许你可以……”
“什么?”贺西洲问。
“你可以把她带回去,这样她就可以一直跟你住在一起。”骆蔚北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很轻松,好像他所?说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摆在商场里的物品,“她似乎也不想回家,你这样也算帮她一把。”
贺西洲冷笑一声,“你会把一个总是哭个不停,吵得要死的人带在身边吗?你觉得我跟你一样脑子有病?”
沈星微回到家里已经?是十点多,客厅里坐着赵霜和徐辽二人看电视,不见徐津兄妹。
“玩得开心吗?”徐辽温和地问她。
沈星微的脸上并没有开心的表情,然而?萦绕着一股怅然若失,就像是从仙境里离开的爱丽丝。
“下?次不要这样不声不响地跑出去了,外面天气冷,夜里还危险,我和你妈妈会担心你。”徐辽又说。
“对不起,叔叔。”沈星微站在门边低声道歉,然后看了看正在看电视没有回头的母亲一眼?,说:“妈妈,我明天回家吧。”
赵霜这才扭过头看她,“你说什么?”
“我快要开学了,还有一些寒假作业在家里没有带过来。”沈星微其?实?在寒假刚开始的一个星期就写完了寒假作业,但现在却说谎,“而?且爸爸昨晚跟我打电话的时候说一个人在家很孤单,我也想回去陪陪他。”
其?实?也没有,父亲只简单询问了这里的情况,听说母亲的新任丈夫买了崭新的大别墅,并且育有一对年幼的双胞胎,还给沈星微买了新衣服新鞋子之后,就沉默地挂断了电话。
沈星微觉得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烦恼,就像母亲今天出门拜年之后回来流下?了眼?泪,徐辽面对她这个没有血缘的女?儿想要发怒却总是强行忍耐,还有大年夜里父亲在电话另一头的沉默,而?她自己也感受到了这里对她的不欢迎。
烦恼总是要解决的,沈星微没有能力解决别人的烦恼,所?以她努力想出了解决自己烦恼的办法?,这里不欢迎她,她离开就好了。如?果母亲不再是她的母亲,她也可以叫母亲“赵女?士”。
赵霜看着站在门口?的女?儿,说不上爱她,否则也不会在离开之后几年没有跟她打过电话,见过一面,但也说不上不爱,毕竟是自己的亲骨肉。听到她自己提出要离开,赵霜却觉得心里轻松了一下?,好像是包袱被甩掉的感觉。
“先回去睡觉吧,这几天拜年忙,等过几天我再送你回家。”赵霜笑着说。
沈星微点头,上了四?楼,进入自己的房间,关上门之后,一切都安静下?来。她走到窗子边,拉开窗帘往对面看,看见对面三楼的房间亮着灯,那是贺西洲的房间。
这一晚像往常的夜晚一样,睡着之后就忘记了所?有烦恼,散乱的梦也没有被记住,沈星微睁眼?起来,脑中的第一个念头就是去看贺西洲。她起身下?床,走到窗子边往下?看,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感应还是什么奇怪的缘分,她正好看见贺西洲上了车,再晚一分钟就只能看见车子开走的样子。
沈星微以为他也是跟随父母拜年,下?午就回家了,却没想到晚上回来的只有他的父母。
沈星微等了四?天,发现贺西洲再也没有回过这栋房子,三楼的房间也一直暗着,他好像只是在这个房子短暂地停留了一晚上。
第五天,赵霜的串门活动终于结束,沈星微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要离开这个地方了。等到她闷闷不乐地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拖着小型行李箱走到楼下?的时候,忽然看见赵霜坐在客厅里,正笑着与?陌生客人说话。
沈星微出现的声音引起了赵霜的注意,她喊沈星微过去。
走到客厅的茶几边,赵霜亲切地问她:“星星,现在有人想资助你在市内上学,还会给你请名师教你画画,培养你的画画天赋,你愿不愿意跟他们一起生活?”
沈星微脑子“嗡”的一声响,剧烈的恐慌吞噬了她的心脏,被遗弃的感觉铺天盖地,这话好像是说母亲不要她,父亲也不想她回去一样,所?以找了别人来带走她。
她嗫嚅地问:“跟谁生活?”
“就是隔壁那一家人。”赵霜又说:“你前几天去他家参加生日会的那小男孩还记得吗?是他家想要资助你。他们住的房子又大又漂亮,你一定会喜欢。”
还有很多好处赵霜没有说。总之沈星微会从县城转到市内最?好的学校念书?,并且不再是学那些简单的蜡笔画去浪费自己的天赋,贺家家大业大,多养一个小孩子绰绰有余,会给沈星微提供最?好的条件。徐辽之前为了给自己的两个孩子找市内环境较好的幼儿园,托人找关系花了不少钱都没能成功,更别说是沈星微这样在县城里上学的孩子转到市里来。那些别人一辈子都遥不可及的东西,他们动动手指就轻易可得。
赵霜给前夫打过电话,几乎不用?费口?舌就征得了他的同意。他平时忙于工作,大部分时间都是把沈星微丢在寄宿学校,偶尔周末还要麻烦地跑一趟去接她,时不时给她送东西,或是接到老师的电话处理她在学校的事情。
母亲有了新的家庭,父亲奔波工作,这对于沈星微来说似乎是最?好的安排了。
她想起将他牵进那个绮丽的房子里,给她吃蛋糕,为她擦鼻子和嘴,从她眼?角接走了一滴眼?泪的贺西洲。那夜分别时他站在房间门口?,沈星微回头张望了好几下?,都没见他冲自己摆手道别,并没有表现出对她不舍的样子。
沈星微正想着,突然被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思绪,坐在对面的客人接起电话说了几句,然后对沈星微说:“是贺少爷打来的电话,他有几句话想对你说,你愿意接听吗?”
沈星微被母亲拍了拍后背,轻声说:“去接吧。”
她走上前,接过手机用?双手捧着放在耳边,声音很小地冲对面说:“喂?”
听筒里传来稚嫩的少年声音,“沈星微,是我。”
“嗯。”沈星微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心情一下?子就明朗起来,不自觉话多了起来,“我知?道是你。你这几天为什么没有回家呢?我那天看见你离开了,还以为你晚上会回来,但是等了好久都没有看见你回来,你去了哪里呀?”
“我在家啊,只不过不在你那边的家而?已。我给你买了跟那天一样的蛋糕,这次没有别的小孩,只给你一个人的。”通过电子设备的润色,贺西洲的声音听起来比几天前好像更温柔,更具有欺骗性,哄着她说:“来我家看看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