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爹斥责道:“守闺门,勿轻出,往后还是让你夫郎带你去罢。”
傅琼菏终于及笄了,拦着她护着她的秀才爹也没了。
嫁给严岿的第五年,在一个雷雨夜,傅琼菏手中握着那只磨得尖锐的玉簪,心中冒出个古怪的念头,自己要亲自去凤玱城。
谁都不必等,谁都不能拦她。
傅琼菏趁着煤山大乱,靠平日记下的路线逃脱了严家的魔爪,她金银开路,调换户籍隐姓埋名躲在雍州凤玱城外一个庄子上。
又是个雨水倾盆的夜间,傅琼菏用红泥小炉煮酒时,庄子却来了位不速之客。
傅琼菏从门上的虫洞望去,门前孤自站着个身型枯瘦的女郎,她牵着匹枣马,仅着一袭素白里衣,戴着帷帽,发髻松乱,青丝垂至腰间,却怔怔对上了那洞后的眼睛。
“如若主家收留一二,千金奉上。”来客诚恳道。
傅琼菏颤着手开了门,她收留了这位女郎,端来热茶与干净舒适的衣物,那位女郎却始终不愿意摘下帷帽。
“多谢傅姊姊,我……”女郎说道。
正在此时门外马蹄嘶鸣,女郎登时从花凳上站起,她胸腔猛烈起伏着,随即转头让傅琼菏带她去偏门处。
傅琼菏牵着女郎的手腕,却感受到她全身发抖,心中好奇又不敢多问,连带那匹枣马送她到偏门处。
当傅琼菏以为万事了结时,偏门却被刀剑“轰”一声破开。
门外侧立着华穆雍容至极的郎君,他着霜练色九龙戏珠华锦,游蛟金冠束发,雨珠一滴一滴从额角滑落到流畅的下颌线。
他轻轻抬起轻薄的眼睑,睫羽勾勒出一双极为轻蔑冷淡的丹凤眼,唇角含笑。
“吾妻,要往何处去?”东方昼手执玄光长剑,却一剑挑落素衣女郎的帷帽冷嗤道。
“宋皇后,你又输了。”东方昼淡淡道。
傅琼菏,或者更准确来说,应该是梦中的宋惜霜被那“宋皇后”又一震。
她意欲看向素衣女郎时,却瞥见东方昼高傲地抬起下巴,玄光长剑刺中了她的心房。
东方昼食指的红痣不断放大,那柄剑旋转搅动着体内的血肉,又往里刺入几寸。
“东方昼!她是无辜的!”女郎握着那柄不断刺入的剑,十指鲜血直流。
“无辜?”东方昼那双丹凤眼带着几分玩味,他癫狂一笑,双手握住那柄剑,力道大得将“傅琼菏”钉死在墙上,“这可都是你宋惜霜造成的。”
“是你害死了她呢。”
东方昼接过侍从的帕子,抓过素衣女郎的手,一根又一根擦干净她沾血的十指。
“回宫。”他冷笑不已,拦腰抱住素衣女郎大步走向马车,对身后侍从道。
梦中的宋惜霜紧紧握着胸口的那柄剑,终于看清了那素衣女郎的面容:倔强的远山眉,不甘心的噙泪秋瞳。
这位被雨夜追杀的宋皇后,就是她自己。
宋惜霜握着那柄剑的手逐渐无力松开,她看着流了满地的鲜血,双目最终阖上了……
“朝朝儿,快醒醒!出事了!”宋栀宁大声喊道。
宋惜霜一个鲤鱼打挺迅速从梦境脱身,却对上了沈昙焦灼的眼神。
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煤工扑到宋惜霜跟前道:“傅夫人一夜未归,严……守富朝这边过来了。”
“傅姊姊不是说好了辰时就能走吗?”宋栀宁忧心得快要哭出来。
宋惜霜冷静地看向土窗外道:“不对,该走的人是她自己,我们被傅姊姊……利用了。”
远处,人声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