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奇怪,还是仔细打量了一下,但毛玻璃上除了几乎看不出来的倒影,确实只有那些糊作一团的灰白色。
等等,姑且先信他一下。
那就是逐个排除法,玻璃外的雪山远景没什么……所以,玻璃本身有问题?玻璃上的倒影有问题?
还是说……他指的不是玻璃,是安装了玻璃的公交车?
我眼皮一跳,就问自己,有什么场景或线索,是连我都还迟钝地没有察觉到古怪,年子青却可以早早知道有问题的吗?
——好像是有的。
我汗毛一炸,心说坏了。我们怕不是已经中了招。
年子青这人处处纸上谈兵,只有一个坑他一定见识过,并且了解前后每一个还没发作的阶段。
那就是旅游团。
现在这局面,一共三个人,司机、导游和乘客一应俱全,已经够了。
难怪他装睡死活不下车,恐怕是中途醒悟这才反应了过来。
只是这种拖延的方法实在太无力了些,我心里暗骂了一句,你丫赖着,难道司机不会把你撵下去吗?
……奇怪?司机怎么还不催我们?
我若有所觉,回头望去,就发现那司机也还坐着不动,捧着保温杯的手隐约有点哆嗦。
我来回看看默不作声也不动弹的两人,公交车上一片诡异的安静,免不得有点发毛。
不,我们上车的时候,匆匆一瞥的司机大哥身形是这样的吗?
这下灵光一闪,忽就大怒喝道:
“……老赵?!”
司机猛地一个激灵,扭过半边身体看我,脸上刷一下没了血色。
让我意外的是,这货脱离了伪装之后,确实并没有那么痴肥,也没有那么秃。但下巴上巨大的烫伤居然还在,而且比我从女导游描述中听来的更加鲜活。
是的,我对那个烫伤只能找到这样一种形容,就是“鲜活”。
“活”是一种生命状态,而“鲜”是一种出乎本能的味觉。
不止是那道烫伤,他的脖子、脸颊和手臂上都有这种十分妖异的烫伤,鲜红的色泽仿佛扒在他身上,随时要滴下来一样。
我一阵反胃,恶心地有点反酸。
那司机老赵盯着我,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慢慢地,神色就扭曲起来。
傻子都能看出来他不对劲,我后退一步,仔细看着他的伤口:“只有这个不是伪装啊……哪儿来的?”
司机老赵咧开嘴,露出一口惨白的牙齿。
我看到那些鲜红的烫伤还在不停蠕动,若有所思,他则怒吼了一声,一下子扑了过来。
也就是同时,座位上的年子青一下子跃起,咬牙扑了过来,和老赵撞在一起。他生得头重脚轻,力道却出乎意料地不低,老赵猝不及防,猛地晃悠了一下,两个人就直接都失衡摔了出去。
“不能动他!”年子青破口大骂,“他娘的他现在才是导游!动了他没人引路,我们全都走不出去!”
老赵又是一声吼,被年子青猛地一记头槌砸在鼻子上,顿时满脸涨红了,嘴一张,居然直接冲年子青的喉咙就咬过去。
趁着二位纠缠的功夫,我躲到旁边大开的车门前看了看,一下子就是心头拔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