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白圭双眸晶亮,恭谨回:“大人待下官恩重,下官一腔热血无处报答,作揖不过尽心一二罢了,请大人见谅。”
两人寒暄过,就听严嵩又夸:“本官近来注意到,你当值时,一直在看朝廷政策和条陈,下值后,也是归家去,并未大肆吃喝玩乐。”
这些年,他见多了。
“我妻子独自在府上,她也是穷苦出身,年少时,她当年为供养我读书,吃了不少苦,和你娘亲很像,有空了,让你娘亲去陪她说说话。”
严嵩言语温和。
张白圭闻言心中一动,知道这是给出的橄榄枝。但也心头震动,他平日里做什么,都被人知道的一清二楚。
“是,下官回去便和娘亲说。”
在他应下后,严嵩又笑着道:“你师从林修然?你娘还是他的义女?说来也巧,林修然和王守仁亦师亦友,而我也听过龙场讲道,对他颇为尊崇,是心学的信徒。”
严嵩提起从前来,眸中便温和许多。
张白圭神情有些激动,那些相似让他颇为感怀。
但上峰突然拉家常,必然还有后话。
然而——
他猜错了。
没有。
严嵩就像是很看重他一样,和他拉进关系后,便满脸温和地让他回去了,并没有布置差事。
他百思不得其解。
等回翰林院后,徐玠招手,示意他过来。
张白圭便满脸恭谨地上前:“大人。”
徐玠打量着他。
叹气。
有时候人太优秀了也不好。
“你的青词被首辅选中了。”徐玠道。
张白圭唇角的笑意尚未凝聚,瞧见徐玠紧皱的眉头后,又散了。
“你近来多沉淀沉淀,切莫出风头。”徐玠言尽于此。
他知道,严嵩已经年迈,既然已经做了次辅,必然想做首辅。
内阁争斗,翰林院首当其冲。
他当年——已有前车之鉴。
不想张居正在陷入当年他的境地。
那么多年的冷待,其中酸苦,只有自己知道。
能进翰林院,哪个不是惊才绝艳,可在斗争场里,他们这样的身份进去,多得是坐几十年冷板凳,惨的是家破人亡。
张白圭点头,温和一笑:“大人是知道白圭的。”
他用了白圭二字,让徐玠脸上瞬间就绽放出笑意:“不忘初心就好。”
等回到自己座位后,张白圭就在心里琢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朝堂中,能容得下八面玲珑吗?
他要的,是八面玲珑地做官吗?
张白圭扪心自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