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住得离贡院近,仍旧不可懈怠,略远些的院落,早已亮起了灯,显然早就醒了。
赵云惜重新清理一遍篮子,笔墨纸砚、炭炉、炭、吃食、竹筒灌满温开水……
林林总总,重新清点一遍,这才算罢。
出门前,吃饱喝足,赵云惜提醒他们都去茅房走一趟,免得因为紧张而想如厕。
林修然、甘玉竹、张文明、张镇、李春容、张诚、刘氏、赵屠户尽数出动,送几个孩子赴考。
离得近,便直接走路过去,林子垣临到头上反而不紧张了,笑嘻嘻道:“我什么样的人才我能不知道,陪哥哥们走一遭,被爷爷骂一顿,今年就过去咯~”
林子境紧张。
他能不能考上,有点悬,感觉基础知识挺扎实的,但他为人木讷含蓄,不如林子坳有主见,不如张白圭聪慧有才华。
叶珣固然孤傲体弱,却也有自己的优势,他也是不担心那个。
林子境越想越紧张。
叶珣拢着身上的灰鼠皮袄,轻咳了咳,轻声道:“你紧张,反而失了平日沉稳,这回考不上,下回再考,别把自己逼到死胡同里。”
赵云惜见他确实紧张,连忙道:“来,深呼吸,再慢慢吐出,我跟你说,清晨的空气中有鸿蒙紫气,你现在吸到了就能考试必中……”
林修然轻嗤:“县试最简单!四书五经背得就能过,你慌个么司!”
见他骂人,林子境缓缓吐气,可怜巴巴道:“白圭、叶珣都太优秀了。”
他整日里垫底,当然会慌啊。
“可你的优秀,你为何只字不提?”赵云惜安慰他:“又不是只录取两人,他俩优秀照样要你。”
林子境茅塞顿开,深呼吸之下,瞬间精神很多。
“考题读三遍,写完答案再读三遍。”赵云惜叮嘱。
林修然一巴掌拍在他肩膀上:“旁人上阵杀敌都不怕,你考试莫当怂货。”
林子境被揍得神清气爽。
“知道了!”
众人笑闹着,他确实没那么紧张了。
赵云惜看向沉默不语的侄子,笑着问:“淙淙,你呢?”
赵淙耸了耸肩,低声道:“我怕什么?我就是凑数的!”
他家是屠户,除了姑姑略有几分文采,其余人不过平平。
他丝毫不慌。
张白圭拢着手炉,少年姿态闲适,置身考场路上,却宛若踏青一般。
赵云惜摩挲着袖口绣着的一支桂花,心想,白圭、淙淙若能高中,她怕是做梦都能笑醒。
慢慢地就走近了。
贡院还是当初的气派冷清模样,青砖高墙,颇为庄严肃穆。江陵城小,贡院也小,就这依旧是较为突出的宏伟高大。
“你说进京会试,该有怎样的波澜壮阔?”赵云惜畅想一二,仍旧觉得心驰神往。
此时,天还未亮,通往贡院的夹道,被各家火把、灯笼映照的宛若白昼。
驴车、牛车、骡车络绎不绝,皆是江陵县来赶考的学子。
虽然名字是童生试,但二十左右的青年居多,再有几个中年、老年,从锦衣到布衣者众多,由此可见,江陵确实文风不盛。
临到贡院门口,赵云惜上前给白圭整了整衣衫,轻轻拍着他的脊背,低声道:“娘在外面等你。”
张白圭眸色清亮,轻嗯一声,反过来安慰她:“娘,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