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借此卸力,但双膝微屈,额上冷汗涔涔,口中一甜,几乎喷血。
他强提一口气,咬牙低吼:“不过如此!”
就在此时,他身后杀士呼啸而至,齐声道:“阁主,撤!”
他眼中掠过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正要喝令离开——
街边,那被巨锤砸塌的一线残墙下,忽然一道暗影闪现。
不是封猛。
我,立于断瓦残砖之后,身形半隐于烟尘与残垣之中,气息如枯木寒泉。
早在封猛启动之时,我已隐于他身后多时,并随着人与锤的遮掩不动声色。
“……终于,等到你气竭。”
我轻声喃喃,眼中悲意如潮水倒灌,七情之力·哀,自心底喷涌而出,刹那间蔓延四肢百骸,化作我一击之间最沉的一刃。
我冲出砖垣,悄无声息掠至秦淮身侧。
那一刻,天地如静止。
秦淮刚刚转头,眼中尚带惊诧。
我已出手。
七情之一·哀,化为一线幽光,秦淮原想以双掌做最后的阻挡,怎奈刚才那一击已使他气血上涌,根本无法提气,这一剑,贯穿他胸腹之间,鲜血在一瞬间盛放于空中,如同一朵开在寒夜中的血莲。
“你……”秦淮喉头溢血,眼神中是难以置信的挣扎。
我贴近他耳边,低声吐出一句:
“你失算了。”
他脚步虚晃,身躯摇曳,终于再无力支持,仰倒在街心青石之上。
血染了他那双精致的暗纹手套,染红了他苦心经营的东都棋盘,也染透了,他最后的算计。
我缓步上前,踩过乱砖血迹,来到街心。
夜色未退,街巷重归沉寂,连先前战斗的余波仿佛都被夜风抹去,只余地上斑驳的血迹,像是刚刚绽放又被风卷残花的梅红。
朱晏倚在街口的石灯下,神情懒散,像方才只是路过买酱油的邻居。他垂着眼皮,望着脚下随风飘起的一片布角,没有抬头,只语气淡淡地道:
“你想要的,已经大抵如愿。”
我走近一步,低声:“朱兄,此番多谢。”
朱晏斜眼看了我一眼,唇角扬起似笑非笑:“景公子,别谢得太早。这东都的局才刚动一子,你既已入场,就得演到底。”
他顿了顿,又似是随口道:“你想谋一席之地,就该守住那份局中人的身份,别回头,别心软,也别手软。”
我目光微沉,缓缓点头:“我知道。”
远处传来几声短促的呼哨,是夜巡司在清扫残局,街巷之间残影飞掠,那些搅月楼的杀士尚未逃出三个巷口,便被夜巡司与影杀联手截断。
数十柄冷刃在夜色中划出轨迹,仿佛一张织密的天网缓缓合拢。
几声低哼和痛叫后,东都的南街,终于真正归于死寂。
我转身,走到街心,原先秦淮倒下之处。
只见一滩血迹蜿蜒伸展,未干,在冷风中缓缓凝固。旁边,是那枚锦盒,木制外皮沾满灰尘,静静躺着。
可——人呢?
我微一怔,沉下身,指尖掠过血迹,那温度已微凉,确是溅出不久的血。可四下望去,连一丝拖痕都无。秦淮的尸体,仿佛被风带走。
这不可能。
除非……他从未真正死去。
“他人呢?”
是陆青的声音,带着低沉的怒意。他自左巷跃下,衣袂尚带血色,一双眼冷若寒冰。
紧随其后,柳夭夭也翻身落地,拍拍手上的尘土,皱着眉看了一圈:“我刚绕后时,明明看到你那一剑刺穿了他……怎么现在什么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