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渔知道这件事,故而一言不发,抬眸落在屋檐的铜铃。
屋檐的银铜铃挂了几串,风一吹,清脆悦耳,没由来得让人心静。
少顷,朝梣明白她的意思,垂眸低声道:“若是不去苗疆,我们可以进山,从此不问世事,我会学耕田织衣,只盼我们能一直在一起。”
朝梣冷清的声音逐渐微弱,修长如玉的手攥紧,眼里藏着化不开阴郁还有几分伤心。
沈微渔瞥见,心口仿佛被堵住,窒息的疼痛密密麻麻传来,想要张开安慰,又担心说出的话,令朝梣以为自己原谅他。
她不是不想原谅朝梣。
而是无法原谅,昔日的爱人骗过她,甚至——
沈微渔不敢想见到萧庭訚。
毕竟她误会了萧庭訚。
在两人缄默的间隙,院门被人叩响,打破静谧。
两人对视一眼,沈微渔起身想去开门,但是朝梣握住她的皓腕,轻声道:“我感觉来了不止一个人,你先躲进厢房。”
“可是他……”沈微渔蹙眉。
朝梣收起阴郁,坦然一笑:“信我一次。”
春风拂过两人的发丝,沈微渔垂眸攥紧衣袖道:“你行事小心。”
“嗯。”
沈微渔转身回到厢房,朝梣轻咳几声,缓缓来到院门外,推开后便弯着身子一直咳不断,仿佛要将血咳出来。
几名官差奉命挨家挨户来查户籍和路引。本来没几个人愿意来闹鬼的宅院查,他们时运不济,心里又惊又怕,但面上仍肃然。
在见到朝梣孱弱得像个文弱书生,又一直咳,几名官差不由自主地往后一退。
怎么瞧着他身体不佳,改日不会死在闹鬼的宅府吧?
几个官差心里犯嘀咕,面上不显。
朝梣知道他们是来查户籍与路引,轻声地道:“劳烦各位大人进院一坐,我去取户籍和路引。”
几名官差想到这宅院闹鬼,纷纷不语,其中一人冷着脸道:“少废话,你去拿给我们看一眼。”
朝梣怯弱地连说三声好,这才缓缓地走近厢房。
半晌,官差都等得不耐烦,才看到病怏怏的朝梣缓缓走来。
几人心不在焉地检查一番,都想快点查完,旋即问起与他同住的表弟。
朝梣知道沈微渔对外女扮男装,两人自称表兄弟,故而轻道:“他去给我抓药了,几位官爷真的不进来坐坐喝口茶吗?”
几人都不愿意踏足闹鬼的宅院,哪里愿意留下。呵斥几番朝梣,责令他们这段时日需在家,过几日还要来查。
朝梣温声应下,见他们去别家后,这才阖门,站直身,踱步到厢房。
“阿渔。”推门而入,但见沈微渔春山蹙眉,坐在四方桌前,忧心忡忡。
“他们都走了吗?”
“都走了,但是他们突然查户籍和路引,我猜是萧庭訚吩咐。”朝梣落座在她对面,拎起褐色茶壶,为她斟茶倒水。
“他下了通缉令,恐怕我要一直以男装示人。”
“可你不能一直男装见人,你跟我回苗疆,我们可以假成亲,等过四五年,想必萧庭訚撤了通缉令,已经忘记你。”
朝梣耐心地劝慰沈微渔,目光如溪水濯清,言语多了恳求。
沈微渔垂眸,认真思忖道:“你说得不无道理,但他布下天罗地网,你我若是这时候离开,岂不是被人一眼注意。”
朝梣:“我们暂且按兵不动,等几个月再走。”不信几月后,萧庭訚还有耐心让人通缉她。
沈微渔颔首。眼下险境,也只能出此下策。
半月后。
未阳宫。
明黄罗帐摇曳,掐丝珐琅三足熏炉冒出青烟,殿内万籁俱寂,宫人们候在殿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