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峥和林向北几乎彻夜未眠。
略有闷热的初夏的夜晚,像两条刚结束冬眠的粘腻而饥渴的蛇倾巢而出,在新鲜的花露和泥泞的湿土里来回翻滚。
这一条的蛇头咬着那一条的蛇尾。
那一条的蛇尾追着这一条的蛇头。
你蹭着我,我蹭着你,红鸾颠倒,贪婪无厌。
从掀开一角的窗帘照拂而落的月光得以窥见。
“6”和“9”极尽契合。
分开,换了又换的姿势,你追我赶,直到天光微亮——
林向北一夜耗尽了血气,连抬一下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并不是思考的好时机,他却抱着同样微濡的贺峥做出了决定,说:“我听你的。”
贺峥感到很欣慰地亲吻他光洁的额头,但因为林向北答应得太痛快干脆,反倒不敢信得太真。
一次欺骗,两人不可避免地出现了一点信任危机。
林向北用行动证明给贺峥看自己有在变好。
他把剩下的散烟卖完,正值换季,用赚取的大部分钱到市场批发了三十双夏季凉鞋和十几把扇子,在公园摆起了地摊。
“这回总是正规生意了吧?”
感觉自己颇有生意头脑的小林老板得意地挑了挑眉。
摆卖的前几天,怕林向北故技重施的贺峥都陪同左右。
地面铺了防水布,两人坐在矮矮的塑胶凳子上,贺峥借着黄澄澄的路灯念书,林向北拿扇子替他赶蚊子,自个儿变成了血袋,脸蛋手臂被咬了好几个红通通的大包,气得扬言以后赚大钱要投资灭蚊事业,培养无数个虫蚁专家将天底下的蚊子都一网打尽。
第二天晚上,林向北的包里凭空多了一瓶驱蚊花露水,不必说,支持他刚起步的事业的贺峥给买的。
喷两下,抹在脖子、手臂上,凉飕飕、香喷喷,挨着贺峥一遍遍说“你真好”。
在外头学习到底不便,第五天,得到林向北一再保证的贺峥才勉强结束了短短的陪伴生涯。
干了正行的林向北没想到钟泽锐会主动找上门来。
他把底下的塑胶矮凳抽出来给钟泽锐坐,刚成功卖出一双鞋,笑容满面地问对方有什么事。
钟泽锐问:“这几天怎么不见你来拿烟?”
林向北难为情地抿了抿唇,为自己的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他的理由难于启齿,总不能告诉钟泽锐他太喜欢贺峥,愿意听贺峥的话金盆洗手吧——说出去就跟怕老婆似的,林向北被异想天开的联系逗笑了。
然而钟泽锐并不是来兴师问罪,而是来请他帮忙的。
为兄弟两肋插刀在所不辞,林向北很义海豪情地扬声,“你尽管说!”
凳子太矮,钟泽锐岔开腿,两只握在一起的手搭在膝盖上,抬起头来,左右看看压低了声音道:“最近风声紧,条子来新世界查得太频繁,你是学生,又不常过来,面生,他们不会注意你的。我想这些天让秋萍把烟带来你这儿,你什么都不用管,有人取烟对了暗号给出去就行。”
听起来很简单,但林向北还是感到一点古怪,“现在查烟查得这么严?王老板上面不是有人吗,要费这么大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