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辞言左右看了看,院内有一石桌,上头落了几片竹叶。
他把叶子拂开,摆上困扰许久的残局,预备着等慧善方丈回来以后请教。
“喵——”
林子深处,忽然有小猫的叫声传来,徐辞言走近一看,竹叶遮盖深处有一石,平滑似榻。
一只大橘猫懒洋洋地趴在上头,见着人来了也不躲,扬起尾巴拍拍飞几片竹叶。
“喵……”这橘猫养得极好,一身黄毛油光水滑的,徐辞言看得心底痒痒,喵喵叫着小心翼翼地凑过去,一把把它抄到怀里。
真肥!
一抱到,他不由得感慨一声,这么大一只猫,竟然是是实心的。
想到猫他难免想起早年写的小说,这么多年下去,在梁掌柜的几人的监督下,纵然他再鸽子也写完了。
《喵小黑历险记》风靡山南一带,甚至已经传到旁边几个省去了。
人人都在猜,这书的作者必然是个上了年岁颇有生活情趣和阅历的老头子,不然怎么能写出这般言浅意深又富有趣味的书来。
徐辞言收着银子,美美隐身。
说起来他家现在的院子,大半都靠喵小黑养活的。
“喵喵~”
和活泼好动的小黑猫不同,这护国寺里的大橘也颇得几分不动如山的佛家真传,被人抱在怀里揉捏个滚圆,也只是懒洋洋地叫叫。
徐辞言半靠在石上,一双手顺着撸猫,林下清凉,摸着摸着渐渐睡着过去。
另一头,杨姝菱打发了侍女,颇为闲适地捡了几片竹叶捏在指尖,一路顺着石子路往上。
她早些年意外救下一群幼儿,有心收留照顾。
只那些孩子多是被烟柳巷子里姑娘们产下抛弃的,出身不好言说,又怕家里不让,便悄悄地取了私房在南山山下贷了个院子,雇了个老嬷嬷过去照顾他们。
那时候年幼,纵使杨姝菱向来稳重端方,面对一群哇哇直哭的孩子也难免手足无措,全靠着往日里哄弟弟的经验去哄。
只是那时弟弟身边还有奶嬷嬷,哪里是靠她一个小姑娘哄住的,眼下哄起一堆孩子来,更是力不从心。
好在护国寺的慧善方丈循着哭声过来看见,帮忙照顾了几日,才让杨姝菱抽出手来,四下打点妥当。
后来薛夫人知道了这事,也没多说,派人把小院接手了,也松口让女儿前来探望。
几年下来,杨姝菱和慧善方丈熟悉了起来,两人都擅棋,来护国寺上香的时候,杨姝菱总会和老者手谈一局。
洒扫的小童不在,杨姝菱没想到,今日院子里多了另一个前来拜访的人。
“咦?”
进了小院,杨姝菱心底微微一惊,石桌上已经摆了棋盘,上面黑白棋子交替,倒像是个残局。
半盘已过,胜负未分,黑棋落子奇诡,十面埋伏。而白棋初时势如破竹,眼下却龙困浅滩,显出颓势来。
左右无人,她只当是慧善方丈走时留下的,便斜坐在石椅上,以手扶颚,认真地观详起来。
“这棋风倒不像慧善大师往日里的……”杨姝菱看得认真,她和慧善方丈熟悉,观棋如观人,自然能看出这不似老者平和的棋风。
只这残局精妙,比起古书上记载在名局也不相上下,便以为是方丈新得的棋谱,不甚多想。
“这里,不对,还是死局……”
她观棋心痒,又怕用棋子乱了局面,扰了大师的思路。干脆取了手上的青翠竹叶充作棋子试探着下了起来,到时候人回来了,拂去竹叶就好。
斟酌地走了两步,小姑娘扬眉一笑,显出几分自得神色来,“有了!”
这一声略微有些大了,竹林里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杨姝菱一惊,就见林里忽然扑出一只大肥猫,重重地跃到她怀里。
“呀!橘团!”
杨姝菱一看,正是往日里没少吃她东西的大橘,挠挠橘猫下巴笑语,“还当你跑哪儿去了,今日给你带了鱼,快吃罢。”
小姑娘也不介意橘团压在她胳膊上,蹲下身去从袖里取出一个油纸包打开,正是一大块白里泛粉的鱼肉块,只清水煮过,人闻着有点腥气,对猫来说却是刚刚好。
“喵!喵!”橘团急得团团转,轻咬着她袖口催人把肉放在地上。
“你少吃点,都肥得快捉不住老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