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汝萤有些听不下去了,她无奈道:“你莫再说了,我随你去便是了。只是我实在不明白,你缘何非要我去?”
申鹤余:“无论我亦或绍愚,众人都知我们与十九交好,说出的话必定无人相信。但十九是公主亲手送入京兆府衙之中,公主若信十九,旁人必然会信。”
次日,牢狱内,崔十九一身囚衣阖眸躺在一堆柴草上,嘴里叼了一根草梗,肩侧、脚下均有犯人正为他轻轻捏捶着双腿。
“崔公子,您出去了,可别忘了小人呀。”
“就是就是,还多望崔公子照拂。”
“崔公子这般的人物,能与我等在一个牢房已是蓬荜生辉了,崔公子,小人可不像他们这般世俗。小人是诚心敬慕您、仰慕您,想以后日日伺候您……”
却听见牢房外忽传出一声哼笑,崔十九抬起眼皮,拧眉看去。
一名衣着锦缎的年轻郎君正站在牢房外,用一把折扇挡住了半边的脸颊,露出的另外半边则语露讥诮。
“崔公子如今自身都难保了,你们还指望着他能保得了你们?识相的,过来给郎君我结结实实地磕三个响头,我便想法子弄你们出去,如何?”
几名站着的犯人面面相觑,虽心动却不敢妄动。
“谢天锡,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崔十九将口中的草梗一吐,指了指自己的左眼,“莫不是这只也痒痒了不成?”
谢天锡挡在右眼前的折扇微晃,露出了半截青紫的右眼眶。他将折扇一收,用力向崔十九一指。
“崔远寒,你莫得意,我倒要看看,待秋分后,你问斩之时,可还得意得起来!”
崔十九起身逼进他,一把握住他的折扇:“你这话什么意思?”
谢天锡嗤笑一声:“你还不知道吧,你强略良家女致死一事,圣人已知晓了,虽说圣人宽怀,念着你阿耶往日的劳苦,想对你网开一面。
“然你阿耶可是大公无私,一心想拿你这个亲儿子以正国家法纪呢。”
崔十九怔愣之际,谢天锡猛地将折扇抽出,复撑挡在右眼前,“听说崔相可是在朝堂上大义凛然,直言请圣上按律裁断呢。
“哦,对了,想你终日不学无术也识不得几个字,更不通什么律法。按律,你这得要秋后问斩呢。”
谢天锡对身后几个犯人挑挑眉。
几名犯人见状,争先恐后地将脑袋叩得咚咚响。
谢天锡一笑,向身侧狱吏吩咐,“这几个人,记下名字,各降一等刑罚。”
犯人感谢之声充斥在崔十九耳中。
谢天锡问,“如何?给你谢郎君我叩个响头,我便叫我阿耶在圣人面前与你说说情,好歹留你个全尸?”
崔十九怔怔地盯着自己的脚下,仍旧怀疑自己是否听岔了。
“本公主竟不知,如今这刑狱之中,竟是谢少君做主。”
李汝萤疾步走来。
申鹤余不知何时已来到谢天锡身后,猛地踢了他膝后一脚,反按着他对崔十九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响头。
谢天锡挣扎着喊道:“你个田舍奴竟敢如此对我!我阿耶……”
申鹤余抢先道:“你阿耶刑部尚书、舅父大理寺卿,那又如何?还是留待哪日你困锁狱中再嚷嚷吧。”
李汝萤轻咳一声,示意许慎将谢天锡扶起。
“若谢少君无旁的事,便请回吧。”
谢天锡愤愤离去。
狱卒将狱门打开,申鹤余率先走进,将已瘫软在地的崔十九扶在怀中。
“十九,莫听他吓你。”
崔十九面如缟色:“他说的,可是真的?我阿耶当真弃我不顾?”
申鹤余道:“崔世伯是说秉公处理,却并非是弃你不顾。”
崔十九抬抬眼皮,看向李汝萤:“公主如今也是来看崔某笑话的么?”
申鹤余先道:“十九,你误会公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