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汝萤掀起车帘,只见申鹤余拦挡在车前,衣袍被风猎猎吹动,曝站在残阳之下。
李汝萤滞了一下,而后点头应允。
待申鹤余在车内坐稳后,李汝萤问:“田兄有何事?”
申鹤余道:“十九绝非是掳走那女子之人。”
李汝萤:“为何这般笃定?”
申鹤余:“我同十九自幼相识,他虽为人直率,心中若有不爽绝不会憋闷着,却从不会是强抢民女之人。”
李汝萤却重复:“自幼……相识?”
崔氏自大宣立朝便世代居于京中,这田鹤余不过也是几年前入京,他们二人怎会是自幼相识?
申鹤余喉结一动,从腰间解下玉佩递去她手中。
“公主,此玉佩你应当识得,与家兄那枚同出一玉。”
李汝萤垂睫,只一眼便陡然一惊,猛地抬头细细看起了眼前之人的眉眼。
申鹤余道:“我并非姓田,昔日东宫司议郎申曜卿,乃我兄长。”
李汝萤轻吸了一口气,仍有些难以置信:“你……是申兄的那位……同胞弟弟,申十六郎?”
申鹤余点头。
李汝萤姑且咽下满腹涌上来的诧异。
“那你凭什么断言这回一定不是崔十九所做?”
申鹤余道:“公主要搜宅时,十九可是再三阻拦?”
李汝萤点头。
申鹤余叹了口气:“那是因刑部尚书之子、户部侍郎之子以及太史令之子被十九绑来了府中。”
李汝萤挑眉。
申鹤余接着道:“日前齐王诗宴,他们三人取笑十九,十九一时气愤才将他们绑来此处。公主之所以在府中遍寻他们不见,是因我提前将他们三人放了出去。”
李汝萤“啊”了一声。
这不是跟自己兄弟对着干么?
申鹤余道:“十九至多是将人绑了打上一顿,却并非是重女色强抢民女之人。”
李汝萤道:“上巳夜里,崔十九仗势想要强逼之人,可也是女娘。”
申鹤余顿了一下,道:“那夜我虽不在,但他多半是想强灌二位公主些酒,绝不会做出旁的逾矩之事。
“往日若有人触他霉头,他至多将人绑去府中打上几拳出出气,再饿上那人几日,但第二日便也将人放回去了。
“且他嘴上不说,可却会在夜间偷偷往那人家中塞银钱,这些银钱莫说是医药之资,便是再盖一间砖瓦房也绰绰有余。
“但这回毕竟是官宦子弟,且那三人阿耶的官职也都不低,向来也是在京中横行霸道之人,我怕绑得他们时候久了出什么岔子,这才提前潜入府中将他们都放了出来。”
李汝萤缓缓道:“所以申少君觉得,赠人银钱,便可对人肆意凌虐了么?”
申鹤余一默,道:“公主所言甚是,他是该吃些苦头。然菱枝姑娘的死,却绝非他所为。”
李汝萤问:“你如何保证?”
申鹤余道:“公主与我去寻那三人一问便知。”
李汝萤道:“且不说他恃强凌弱,是罪有应得。便是此案主审官亦不是我,你要找也该去找寻三司会审的官吏,而非在我这里耽搁时间。”
申鹤余却是道了声“得罪”,而后将车夫赶下车去,径直坐上车板驾起了马车。
“你……你无耻……停车!”
“十九与我相识十余载,我不能置他不理。”
而后,申鹤余为了论证崔十九秉性纯良,从两人五六岁至今,列举了无数崔十九面冷心热、行侠仗义的例子进行佐证,听得李汝萤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公主,十九有时以势逼人确实不对,但站在十九的角度想,若换了你我哪一人,也受不住旁人私下诋毁或当面讥讽,只不过十九选择了当面发作出来,而非自我憋在心里受委屈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