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儿啊,咱家耐心有?限,”纪修予收紧手掌,冷道:“非得这样才能‘请’你听咱家把话说完么。”
“呵…呵呵…”林鹿艰难喘着气,两?只手下意识攀着纪修予持续发力的手臂,尽管是这么一个狼狈的形容,可他的双眼却在朦胧夜色中亮如点?星,唇边弯成戏谑的弧度:“来…不妨现在就,杀、杀了?我……?”
多久无人敢如此放肆地当面挑衅了??久到纪修予自己都记不清,不愿忆起的过往距今已久,久到仿佛就是上辈子的事一般。
“你找死?”纪修予气极反笑,手下不再收着力气,林鹿立时失去呼吸的权力,濒死窒息感?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那张姣好姝容很快涨满不自然的潮红。
然而直到死亡的恐惧临近,林鹿始终强撑着维持上翘着的嘴角,正是这一景象刺痛了?纪修予的神经。
只可惜纪修予的杀心终究是起得太晚。
“住手!难不成在这皇城之?中、当着本宫的面,纪掌印就胆敢戕害人命吗?!”
两?人身后传来女子断喝,一道娇小?的人影从旁巷道闪身而出,一步步朝这边走来。
待看清来人样貌,纪修予收回手臂,不咸不淡施了?一礼:“原来是灵妃娘娘。”
骤然涌进口鼻的空气激得人呛咳不已,林鹿踉跄到宫墙边上,一手扶墙,另一手按着胸口,难以抑制地大口呼吸着,嘴中尝出铁锈似的腥味。
仓幼羚几步上前,隔在林鹿与纪修予之?间,纪修予见状为全礼数后退几步,面上很快浮现出他一贯写意的笑来。
“天色甚晚,灵妃娘娘不留在宫中侍奉圣上,到此处做什么?”纪修予开口。
“本宫去哪里、做什么,想必用不着纪掌印费心惦记,”仓幼羚满脸戒备挡在林鹿身前,“倒是或许应该问问纪掌印,背于人后欲对陛下看重的臣子行不轨之?事,纪掌印可还把大周律法、当今圣上放在眼里?”
从昔日苍族公主、今朝误国妖妃口中听到“大周律法”几字,纪修予着实没忍住露了?个笑。
这副阴恻恻的笑容任谁看了?都只会觉得心里发毛,恨不得立时逃离此地。
林鹿喘匀了?气,直起身来,几步绕过仓幼羚直面纪修予,虽未言语,可林鹿眸光晦暗,仿佛暗潮涌动,随时都会将眼前盯视之?人吞没其中。
周身气场竟隐有?不输纪修予分毫之?势。
纪修予随意看他两?眼,毫无芥蒂地开口:“灵妃娘娘教训得是。”
“那纪掌印就请便吧!”仓幼羚很快回道,没因?纪修予嘴上退让而放松警惕。
要知道宫中谁人不知司礼监掌印武功非常,此处四下无人,若纪修予真犯了?疯劲儿硬要置林鹿于死地,不是她?一介女流抵挡得住的,可又?不能眼睁睁看着林鹿去死,仓幼羚只得狐假虎威地虚张声势。
身形颀长的男子笑了?两?声,那笑不达眼底,目光始终落在林鹿身上,许是诸般考量的结果,纪修予终是没有?选择当着仓幼羚的面强行诛杀林鹿,有?道是来日方长,他启唇:“嗯,臣告退。”
略一拱手,纪修予拂袖便走。
正当仓幼羚微松口气,准备回身查看林鹿伤势时,纪修予的声音再次顺着晚风飘了?过来:
“林鹿啊……”
仓幼羚悚然一惊,紧抿着唇,死死盯着男人背影,生怕他反悔杀个回马枪来。
然,纪修予脚步未停,也再没下文,只是抬臂扬了?扬手,他脚程不慢,很快便消失在黑暗之?中。
剩下的两?人静默良久,还是仓幼羚毫无淑女形象可言地长舒口气:“嗐——!吓死老?娘了?!你小?子没事吧?”
此时林鹿已理好仪容恢复常态,多看了?仓幼羚两?眼,道:“你何时学会说粗话?”
“这还用学?”仓幼羚乐了?,半点?没有?劫后余生的后怕:“那死太监走了?,这里说不定很快会有?人来,不若去我宫里避避?就在前头不远。”她?指了?个方向。
瞧着仓幼羚披着黑布斗篷一身夜行装扮,林鹿也有?许多话想问,便点?头应允了?她?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