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字…三……桌、桌……”
冬柳眼中?突然爆发出奇异的光彩,无声张了张嘴,从口?中?淌出更多血浆,溅了几滴在林鹿崭新?无尘的鞋面上。
黑缎不显,很快洇失不见?。
女人瞳孔逐渐变得灰暗,手上失去力?气,重重跌在地上,眨眼便没了生息。
林鹿不动?声色起身,没多看冬柳一眼,转身离开了血腥弥漫、惨叫连天的后院。
回到?悦宵楼内,曾经人满为患的大堂如今空空荡荡,桌翻凳倒、碟碎帷乱,到?处一片狼藉。
林鹿顺楼梯上了二楼,一直走到?曾与猫蛋来过的人字三号房。
骚动?很快平息,锦衣卫做起杀人活计远比让他们砍瓜切菜还要更熟练些,悦宵楼地段优越,就算出了这档子事,日后也不乏求财若渴的生意人接手,因而秦惇指挥他们将后院尸体收拾干净。
忙完后,秦惇才想?起仿佛忘了什么事。
倒也不怪秦惇粗心,只是他内心实在不愿与顶着一张阴沉吊唁脸的死太监共事,若不是督主吩咐,他才懒得伺候这么一个祖宗!
“少主?少主?”秦惇从后院出来,一眼看见?一道消瘦的背影立在大门?旁边。
正午阳光炽烈,林鹿逆光而立,半边身子隐在阴影里。
“都办完了?”林鹿听见?秦惇唤他,也不回头,没什么情绪地问道。
“嗯…嗯……”秦惇算是厂里老人,跟随纪修予多年,现下面对林鹿冷淡至极的性子很是不习惯,只得硬着头皮道:“已清点过人数,无一遗漏,派人用板车拉着从后门?运去乱葬岗了。”
林鹿点点头,率先登上停在门?口?的马车,“回吧。”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悦宵楼,路上遇到?行人,人人皆如白日见?鬼一般纷纷避让。
林鹿始终缄默,直到?辞别秦惇回到?自己?房中?。
纪修予不在,又再?没别的事务,林鹿难得有空独处。
他阖好门?窗,从怀中?摸出一张脏兮兮、皱巴巴且微微泛黄的信纸,展平读了起来。
——冬柳临死前往他靴沿里塞了个物?件,林鹿上到?二楼避人处才取出,一看是把?钥匙,又在人字三号房内好生寻了一番,才终于在桌下找到?极隐蔽的暗格,便得了这封信。
林鹿心情有些复杂,莫名说不上来的感受。
此案虽事发突然,但以纪修予雷霆手段,势必会在第一时间扣人搜证,东厂肯定已将悦宵楼翻了个遍,如此这般,还能将信件留下待林鹿取走,足可见?冬柳心思缜密、行事稳妥,远非常人之能。
林鹿不知?道她是否与银月有所关联,又想?:若非纪修予起意让他跑一趟差,这封信是否就永远不会被人发现。
【展信安。】
入目是满篇歪歪扭扭的字,林鹿却在看见?这三字时微微瑟缩了一下,不由将信纸攥得更紧。
是猫蛋的笔迹。
有段时日没有想?起这个名字了,似乎只要不刻意想?起,那?段暗无天日的时光就没有发生过一般。
林鹿快速读了下去。
【小林鹿,看到?这封信,你猫哥说不定已经死了。
对不起啊,我?五年前把?你秋狝那?会儿照看御马时瞒报刺客的事告诉纪掌印了,当时觉得他会杀了你,然后让我?凭功上位。
谁知?他竟是个天杀的怪胚,自那?时命我?监视你,将有关于你的事事上报,现在还害你过上狗一样的日子……真的,是哥对不起你。早知?这样,还不如让你死了来的痛快。
我?知?道,像我?这样的人,最后一定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