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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章 私人会晤（第1页）

乔斯林知道阿杰尔所说的那个小农场。地理位置相当优越：距离白银港西门大概三哩路，乘马车十几分钟就能抵达。农场周围临海，有一片白沙滩，附近还有不少度假小屋。从前白银港的下城区有不少富裕阶层会跑去那里度假，后来那儿爆发了一次瘟疫，死掉不少人，于是被废弃。

他骑马带着阿杰尔往那儿走，途中经过一片马尾松树林。乔斯林也记得这个地方——在十几岁的时候，他会跟身边这位忠心耿耿的王家侍卫队长跑到这里练习剑术。在他学习死心流派之前，自己的主要启蒙老师就是阿杰尔·本森。

眼下，在两人经过一片树荫的时候，阿杰尔又看了他一眼。

乔斯林叹了口气：“你到底想问什么？从前你把剑一次又一次从我手里打掉的时候可没这么犹犹豫豫。”

“抱歉，殿下。”阿杰尔深吸一口气，“您真的是一个魔鬼？”

“干嘛这么问？”

“我看到了您在御座之前的那一剑。打掉了前任执政手里的武器的那一剑。怎么说呢……相当迅捷、漂亮，即便当时是我也没法儿招架。但这么短的时间……”

即便身为魔鬼，乔斯林也有点儿感动。想想昨天吧。在那样的形势下，这位王家侍卫队长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也显得并不想出手。要是昨天他的态度更强硬一些、偏向艾德里安一些，事情肯定要再麻烦一点——譬如逼自己不得不杀死几个侍卫，从而多留下几堆烂摊子。

于是他决定同这位侍卫队长说实话：“不是。”

他拍了拍腰间的圣剑：“你去过巡礼处，见过这玩意，对吧？魔鬼能手握圣剑吗。”

阿杰尔看起来如释重负，一下子挺直了胸膛：“那果然没错。那可真奇怪，殿下，你的剑术是怎么突飞猛进的？还有银指法师塔的事儿——”

乔斯林琢磨着再怎么编点实话说给他听，但这时候听见后面传来一阵马蹄声。两个人转脸回去看，瞧见一个穿黑斗篷的人骑着黑马，正快速接近。阿杰尔立即抽出战斗剑并用左手从腰包里取出一枚水晶夹盒、调转马头，拦在乔斯林与那人之间，高声喝道：“立即停下！这里是王家侍卫！命令你立即停下！”

乔斯林没想到看起来这么气势汹汹的家伙会这么听话——阿杰尔的剑一出鞘，那人立即勒住黑马。马儿立了起来，似乎搞得那人有点手忙脚乱，连头上的兜帽都被掀了下去。

露出来的是一张相当严肃的脸。大概五十来岁的年纪，眼角下耷，脸色苍白，鬓角的黑发里出现了银丝，但梳理得整整齐齐。

奈瑟的脸也严肃，但是自然的、天生的，叫人看起来并不觉得违和的。而这家伙的脸像是在生气，或者故意叫人觉得他不大好惹，看起来相当别扭。

黑马停稳之后，他从黑袍底下伸出一只手，手里捏着魔棒：“我是北方法师公会的五级执业法师拜旦·坎贝尔。”

然后他叫他的马慢慢向前，板着脸说：“我奉命——北方法师公会总会长的命令——来跟乔斯林·奥维因王子谈谈奈瑟·罗切斯的事。”

阿杰尔转脸看乔斯林，乔斯林点了下头，于是侍卫队长收起了剑。乔斯林夹了一下马肚子，继续往前走。等转过一丛被阳光映成嫩绿色的灌木，执业法师拜旦才赶了上来。阿杰尔让到后方，叫他跟乔斯林并行。

他在马背上挺直身体，目视前方，但乔斯林看得到他时不时飞快向自己瞥一眼，好像期待能跟恰好跟自己对上目光，以展开对话。

这举动快叫他笑死了，意识到这家伙脸上的那种严肃全是一种自我保护——显然，这位五级法师本人是个相当腼腆、极度不擅长跟人打交道的人，他也许真是奉命而来，但目前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

因为一种恶作剧的心理，他自顾自地走了一会儿。等拐过路口、穿出树林，远远地瞧见缓坡下的那片长且宽的白沙滩与海滩边几栋红色尖顶的木质建筑时，乔斯林才说：“那么，北方法师公会的五级执业法师拜旦·坎贝尔，你出现在这儿并截住我，这是公干，还是代表总会长的私人会晤？”

“我跟奈瑟·罗切斯是朋友。”拜旦绷着脸，说了这句话之后抽搐似地笑了一下，仿佛要表达友善，“算是私事也算是公干吧。殿下。”

然后他皱起眉，像是在琢磨接下来怎么措辞：“我和另外几位关心他的朋友——”

他朝乔斯林点了下头：“当然也关心您——想知道他现在的处境如何。从银指法师塔回到地上之后，他应该回到北方法师公会述职，但他却任由他自己已经死亡的传闻发酵，并在昨天出现在宫廷，这事儿很不寻常。”

“以及，我们很好奇的是，你们是怎么从地狱里回到这边来的呢？北方法师公会的法师塔中的任何一座地狱传送门，从没有你们通过的记录。”

“这事儿？相当简单。”乔斯林笑了一声，“我在那边变成了魔鬼，然后被召唤了上来。”

拜旦立即挺直身体，瞪圆了眼睛：“真的？！”

乔斯林叫自己的表情恢复平静：“假的。向随便哪个星界神发誓，我绝不是你们想象的那种魔鬼。这事儿你问他吧——”

乔斯林抬手指向远处。在道路的另一边，一个瘦瘦高高的身影出现了——是“奈瑟·罗切斯”。眼下他看起来有点慌张，从山坡下快步走上来、东张西望，好像在寻找什么。等看到乔斯林抬手指着自己，就立即抬起手，似乎想要大声喊叫。但瞧见乔斯林身边的拜旦·坎贝尔，立即把手放下了。

拜旦盯着“奈瑟·罗切斯”看了一会儿，严肃地说：“殿下，我想你我都清楚，他并非真正的奈瑟。好吧，也许你的确不是魔鬼——现在见到了他，我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死灵转化，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