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屋里的仆妇们不断地安抚着老夫人,二少奶奶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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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千君身边也围满了人。
二兄三兄,三叔夫妻俩也来了,围着她轮番劝解。
三叔母软声道:“千君及笄时,我便与你叔父备好了嫁妆,后来你进宫去,没用上,咱们一直给你留着的,待会儿叔母便拿给你。”
二公子和三公子也齐声说,“我们也存了,都给千君。”
她是需要银子,可她要的是自己的银子,并非怜悯,韩千君摇头拒绝,“我不要。”
心里虽堵得慌,但她从小就不是个喜欢愁苦的人,不喜欢找不开心,也不愿意别人在她身上看到不开心,人她已经骂了打了,今日是拿不回银子了,来日方长,她总会有办法把银子讨回来,想通了,脸上的愤怒也渐渐地平息了,抬起头冲三叔母笑了笑,“我没事,只是一时气不过,才犯了糊涂,你们都回去罢,待会儿母亲那,还得要三叔父三叔母去安抚几句,只怕今日气得不轻…”
又同两个兄长道:“二兄三兄,妹妹会不会挨打,就靠你们了。”
二公子韩策拍着胸脯保证,“放心,母亲要打,二兄替你。”
三公子韩韫见她情绪终于平静了,松了一口气,“还有三兄呢。”
韩千君感激地点头,“有兄长如此,三生有幸。”
把人一个个地轰走后,韩千君才歪倒在了榻上,脚上只穿着一只靴,另一只还在老夫人院子里。
适才回来她穿着长袜踩了一路,脚底早被磨脏了,鸣春打了一盆热水进来,替她清洗干净,再换上干净的长袜。
换着换着,便抬起袖子抹了好几回脸,韩千君注意到了,愣了愣,“鸣春,你哭了?”
“那银子…”鸣春被她一问,眼泪再也掩饰不住,哭着道:“世上有几个小娘子,能如娘子这般勇气,贵妃说不要就不要,那两万两银子,当真以为娘子稀罕?娘子不过是想漓妃娘娘心里好受呢,才向陛下讨来,如今…竟被他们当成皇帝给韩家的补偿了。”
十岁那年鸣春被国公夫人从外面买回来,便跟着小娘子了,照顾小娘子已有十个年头,娘子的心思旁人不知,她看得明白。
娘子瞧着得理不饶人,可心底良善,老夫人这回太欺负人了。
“别哭了,别哭了…”韩千君看不得小姑娘哭哭啼啼,伸手去替她擦拭眼泪,“谁说我不稀罕了,两万两就这么被抢了,我能咽下这口气?等着吧,等她哪天不在家,咱去搬回来。”
就不信那老东西为了两万两银子,哪儿都不去了,即便她真舍不得出院子,她也有的是法子使她出去。
闹了一场,天色已经黑了,今日够倒霉的了,不能再委屈了自己,韩千君唤来了映夏,让她备上好酒好菜,搭了好几张木桌在院子里,把适才护银子的小厮和婢女全都叫过来,赐了坐,一同举杯畅饮,化悲愤为力量。
被打了板子的王秋,还额外得了她十两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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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爷是被郑氏跟前的小厮,八百里加急请回来的。
回来时,府上已安静,海棠阁内掌起了灯,一片灯火通明,适才在韩千君屋里的人此时又都挤到了国公夫人床前,劝说她想开点。
二奶奶也从老夫人那回来了,倒是说了一句公道话:“千君并非在乎那些银子,是心头气不过,好端端锁在库房里的银子被人抢了,谁不委屈。”
还是媳妇儿会说话,二公子韩策附和道:“对,就算是只阿猫阿狗,被抢了食,也会吠上两声。”
国公夫人能不知道?她那性子岂是个愿意受委屈的主,可人活在世上,太过于刚直,是要吃亏的,问道:“她人呢?”
二公子见她要起来,一瞬警惕,伸手压在她肩头上,“母亲,季婵已经知道错了,您可不能再罚她。”
床尾的三公子韩韫也替她死死掖住了被角,“母亲好好躺着。”
郑氏:……
合着她那一晕,也是没法子的事,放任不管,只怕会被人戳脊梁骨,真打那孽障一顿?下不去手,自己也心疼,何不眼不见为净,晕过去得了。
本就没事,却硬生生被一屋子的人堵在床榻前,起不来。
终于等到国公爷回来了。
一进屋见到郑氏躺在床上,韩觅阳吓了一跳,传信的人并没有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以为郑氏真病了,急着把儿子掀开,坐在郑氏的榻前,关切地问道:“怎么回事,早上走的时候不是还好端端的?”
郑氏不想说话,示意阮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