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舍尔的神色略微倦怠,铅灰色的眼瞳中恍恍惚惚闪烁着朦胧感,却又很坚持地盯着被旦尔塔尾勾举起来的联络器光屏——
在晃动的画面和断续的声音里,屏幕播放的正是伊利斯帝国(人类世界)药剂师协会举办的相关竞赛。
假孕初期的阿舍尔受情绪和新奇心理的控制,短暂地当了一回网瘾少年,甚至夸张到会半夜看旦尔塔有没有睡熟,随后偷偷裹着外套摸到其他子嗣那里打游戏。
好在那段“叛逆期”很短,只持续了小半周,那股对游戏的痴迷劲儿淡了下来,很快就被阿舍尔望了脑后。
而今,比起游戏,他更关注的是人类帝国新一年的药剂竞赛,以及在两个月后即将到来的“药剂师终生成就奖”的名单公布。
正观看间,阿舍尔忽然轻轻“唔”了一声。
“怎么了?”红发虫族询问道。
“头发有些长了。”
阿舍尔眯了眯眼睛,晒在身上的太阳令他慵懒到不想动弹,便靠在旦尔塔的胸膛上蹭了蹭,试图把刺着后脖子的碎发弄出来。
虫母懒洋洋的动作逗得旦尔塔嘴角微扬,也只有在祂与妈妈相处的时间里,那张俊美到有些锋利慑人的面庞上,才能见到些许柔和。
“那我帮妈妈扎起来?”
阿舍尔想了想,点点头。
时常陪伴在他身侧的子嗣中,除了伽玛、缪、伽德、伽斓和迦勒是短发,剩下几个全是不同程度的长发——
旦尔塔深红色的长发在异化后彻底垂下来,足以延伸过脚面,像是一条跨不过的红色河流;歌利亚则习惯性在身后扎着马尾,柔顺的蓝色长发如同绸缎,触感也微凉。
乌云是昂扬着的金发,没有那么长,却足够蓬松,像是狮群中最凶猛的狮王;而塞克拉生着一头月光般的长发,很顺很滑,更是将他那张脸衬得出尘。
也是因为他们长发的缘故,小皮筋这样的东西,变成了几个子嗣手腕间最常见的小装饰。
在得到妈妈的应允后,旦尔塔抬手轻轻捋过阿舍尔颈间的碎发,从前握着武器、文件的手指此刻小心翼翼拢着虫母的发丝,正以指为梳,一点一点地收拢、整理,然后在青年的发顶上扎了一个小揪揪。
望着飘窗玻璃上的倒影,旦尔塔没忍住吻了吻小揪揪,还幼稚地抿着唇揪了一下。
在阿舍尔回头略有意外又奇怪的目光里,祂道:“情不自禁……感觉妈妈的哪里都好可爱。”
阿舍尔懒得理会子嗣常见的痴汉行为,继续仰头靠在对方怀里,将视线落在了光屏之上——
在药剂比赛的现场布景里,阿舍尔看到了自己过去的照片。
大抵是在当初的一片兵荒马乱中抓拍的,画面略微失焦,站在台上的青年被风扬起了黑发,略有凌乱地贴在侧脸,他本身的气质像是捉摸不定的云,却又因高空上战舰散落的阴影,而凝聚出了一种沉冷。
——仿佛整个世界都俯首在他脚下。
当年照片的抓拍者是一位年轻的星际实习记者,他本处于事业的低谷,却在那场颁奖典礼上看到了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创始者级别的战舰,浓重的阴影恍若一场末世来临的噩梦,在对死亡的恐惧之下,他颤抖着手用摄像头捕捉到了画面里的那一幕。
后来,那张照片登上了药剂师协会的官网,让他成了帝国摄影大赛的银奖得主,更是在后来被药剂师协会专聘,成为了协会御用的摄影师。
他与阿舍尔在某种层面上,也曾结下了不解之缘。
“照片里的妈妈真好看。”旦尔塔眨眼,猩红的竖瞳像是扫描数据的机器,牢牢地将一切与阿舍尔有关的东西刻印在大脑深处。
“你这是伴侣滤镜。”
阿舍尔慢吞吞回应,看向了光屏的另一端——
从前坐镇药剂师协会的德高望重的委员们,面孔上也染上了岁月的沧桑,他们或是严肃、或是慈爱、或是平和,鬓角间总染着半截白银,但熟悉的面孔足以使阿舍尔的记忆有几分能回到十年前的情景。
两个月后的“药剂师终生成就奖”,是阿舍尔为那十年画上句号后等待的评定结果。
旦尔塔对此心知肚明,“您会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或许吧?”目标的实现和完成淡化了阿舍尔从前对药剂的执念和野心,他顶着脑袋上红发虫族给扎的小揪揪,刚刚准备伸伸懒腰,便猛然一顿,僵在了旦尔塔的怀里。
“妈妈?”
旦尔塔抬手正准备扶住青年的腰腹,就听到对方从唇瓣间溢出几缕喘息,连声调都有些不稳——
“旦尔塔,他们……好像要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