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个很糟糕的穿衣毛病,就是上衣穿的很厚,但不爱穿秋裤。体温在他的任性下才会一直暖和不起来。
沈暮洵忍不住攥着他的手,“我去给你拿个暖——”
那只微凉的手拍打在他掌心一下。
沈暮洵的话音骤然顿住。
两下。
三下。
江声的手再挪开的时候,枯萎蔫掉的小野花,已经被一朵烈焰般的玫瑰替代。完好无损地躺在他的手心,每一片花瓣都完整新鲜,没有褶皱。
风把江声的头发吹得乱极了,衣角和围巾都在不规律地飞舞,视野中淡而未变的只有他的脸。
沈暮洵一时间不能想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但也不妨碍他头脑陷入一片空白。他狭长的眸子愕然看向江声,喉结滚动,欲言又止,眼尾泪痣轻坠。
江声鸦羽般的发丝被风吹动,如流墨般散开。他的眼睛琉璃般清透,微微眯起的时候漂亮得让人觉得恍然。
“我对你说再见是没有意义的,是你要和我说再见。”他说,“你要去过你的生活,沈暮洵。”
江声捻起那朵被他精心挑选,藏在袖子里的玫瑰,塞进沈暮洵的领口。
艳丽的花瓣贴在他的脖颈,与他颈上的红色咬痕相得益彰。
他的口吻不是劝诫,不是警告,不是要求或者恳求。江声只是清醒无比地知道,什么是好的选择,也无法理解,为什么有人不去选这个更好的选择。
如果是他,他不会犹豫的。
“你说要我别管你,连你自己都不管你自己。”江声说,“可爱情从来不是让人堕落的毒药,也不是枷锁,为什么我会总让你这样痛苦。”
沈暮洵是江声交往过的难得的正常人。
江声可以看变态受折磨,看坏狗被驯化,但他不想看一个正常人失去理智,走他不该走的那条路。
江声从来都知道自己是个很自我的人。
所以他很自我地对沈暮洵发表自己的观点也不算错。
“我不算坏人,所以我希望你过得开心。”他笑了下,目光看向这个漆黑的房子,“另外,我觉得这里有阳光更好看,我喜欢太阳。”
沈暮洵在这一瞬间好像听到了来自远方的风声在胸腔回荡。江声对他的祝愿像是尖利的弯刀捅穿他的心脏,鲜血淋漓的痛苦让他恍惚,馥郁的玫瑰香令他无法呼吸。
江声一定不知道他在沈暮洵眼里是什么样子。
所以他永远不能理解沈暮洵对他的爱来自哪里,又为什么一步步堕落到痴迷的地步。
是带着光环的。
是无比耀眼的。
是象征突然、浪漫、自我的决定的。
是会望着他,但从未真实了解他的。
在江声的国度,他不会走下王座。他我行我素地表达对一花一草的爱护,温柔又冷酷。他要世界是他要的那个样子,要阳光,要热烈的玫瑰,要不伤人的爱拥抱他。
无人注意的角落里,被江声随手翻看摆放的书籍摊开,被风翻开。
等沈暮洵送完江声回来,手指按在书面准备将其合上的一瞬间,他就会发现流风给他的赠言。
“——凡是美,都没有家。像流星,落花,萤火,都没有家的。谁见过人蓄养凤凰呢?谁能束缚一缕月光呢?一颗流星自有它来去的方向,我有我的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