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不去面对,是否就还有可能?
沈暮洵注视着那空缺出来的一块,眼角泪痣被光映照得很有些嘲意。
他平复下心口的情绪,然后回过身揽住江声,温热的手指把江声手里的拼图摘出来随手放到柜子上。
“看习惯了,就这样吧。”
让遗憾留下去。
*
江声离开的时候,脖颈上的痕迹根本遮不掉,于是他向沈暮洵借了围巾。
门打开着,风灌入这个房子,江声卡其色的围巾飞扬着。
“安妮小姐,我走了。”江声有些感慨地拍了拍墙角吉他,“在沈暮洵这里你过得不错吧?在我那里只能落灰,要在更有价值的地方留下。”
“拼图,再见。”江声转头,目光认真地打量这幅画,“虽然一直都没看出你是个什么东西。”
想了想,他补充,“这句话绝对没有侮辱意味。”
“是夜景。”沈暮洵轻声说,“我们在一起那天的城市灯火,还有月亮。”
相似的景色天天都有,但是和当天一样的,却只能永远留在记忆里,他连拼图都不敢拼完。
江声看向昨晚送来却一直遭受冷落的花,揪掉一片枯萎的花瓣,“再见。”又转头拍拍扶手上趴着的小浣熊,忙碌地说,“你也再见。”
沈暮洵看着他,觉得好笑。
上一次江声没有能好好道别,所以这一次算是补偿吗。根本没有人会一本正经地对一些物件告别吧?
可又实在笑不起来,因为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该归类于江声心中的物件之一,稍微贵重一些,所以会被他安置在最后一个位置好好地道别。
楼道风吹起他的头发,青年的眼眸陷入有所预见的沉寂。
江声一个一个说完,最后看向沈暮洵,沈暮洵的手痉挛一下,心脏骤然被无形的手握紧,他在等待那种残忍的宣判。
真是奇怪。
江声身上的味道是沈暮洵的沐浴露,身上不为人知的地方存在沈暮洵留下来的痕迹,他戴着沈暮洵的围巾,他看起来和沈暮洵理应紧密关联,可沈暮洵仍然觉得,他什么都没能留下。
江声觉得有些冷,手插在大衣口袋。风中他的围巾飘动着,黑发飞扬起来,一张好看的脸满月初雪般清透,点漆般的眉眼看向他。
不再有如同靡丽花瓣般的破碎,也没有让人恍惚的茫然水雾,不会故意使坏,也不会在情迷的时候抱着他的脖子说他还是喜欢以前的沈暮洵。
就和沈暮洵想的一样。
江声要从那样的状态里面脱离出来,根本不需要费多余的心思,一切对他而言都是不值一提的插曲。
这样的江声是遥远的,他就站在眼前,却让人觉得抓不住。沈暮洵有时候甚至觉得他不应该被具象化地表达,或许作为一种存在却无法被触摸的,精神符号的象征意义出现才更吻合他的性格。
沈暮洵在他认真的目光中蜷紧手指,感觉到强烈的落空感把他拉拽下漆黑的深渊里去。
江声没有对他说再见,在沈暮洵的目光中摸了摸外衣口袋,然后拿出一朵已经蔫掉的小野花。
“这个天气开花不容易,看到了,所以分享给你。”江声拿两根指头提着花茎甩了甩,脆弱的一片花瓣顺着风滑落,“嗯……但昨晚完全忘记了,现在这个好像也拿不出手了。”
沈暮洵:“……给我的?”
江声说:“你难道不要?”
沈暮洵的目光看向那枯萎的花。他对花向来没有什么研究,无法分辨这朵花的品种,但又会去想江声送他这个,到底是无意采来,还是有所隐喻。
他伸出手要接,嘴角带着讥诮的笑,“什么不要的都给我。”
江声的手指碰到他的掌心,有些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