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铁匠捧着笑脸问:“客官,您要何种笼子呀?是关猫关狗的?还是关鸟雀的?”
“哎呀客官,您这钱给多了,咱造笼子,用不上这么多银钱您这,出手太阔绰了”
“只是一锭金,你若做好了,我再给十金。”
什么,十金?张铁匠眼珠子都快掉出来。
他恍惚望向外头深夜的黑,再瞧面前古怪的人,突然又紧张。到底什么来头,不会真来买他的命吧?
张铁匠揣紧胆子,小声问:“您这笼子到底要关什么啊?”
那人修长的手指抚摸金锭,倏而阴笑:“关人的。”
“我要关了人,逃不出来的笼子。”
第53章
道义走远了莫忘来时的路……
二更天,浓漫的夜色卷过云层,张铁匠终于打烊回家了。
他家住在城南平乐坊的巷子里。
夜风凉寒,张铁匠不得不缩紧脖子走。天虽冷,可他心里却热乎着,甚至恨不能马上飞冲到家,把今夜发横财的事告诉媳妇。她一定不敢想,这是十金的活儿!
张铁匠边走边盘算等挣到钱,他就给家里换个大宅子。隔壁周家那样二进的院子,他媳妇每次去周家,都要羡上好久。
等他赚到钱,二进算什么?他要换个比周家还大的,媳妇再也不用艳羡旁人。不仅如此,他还可以像周家一样,雇两个粗使婆子,这样他媳妇再也不用寒冬浣衣,把手冻得生红疮。
巷子昏暗寂静,经过周家门前,张铁匠顿了顿脚步。
周家院门紧闭,里头却点着烛。张铁匠知道,这又是周家那位进士在夜读了吧?这条巷子住的人家都不富贵,油烛又太耗钱,除了周家,没有哪家会彻夜点灯。
周家的院墙很矮,张铁匠踮脚去望,一下便看到纱窗的人影,那人坐得端,正提笔写字。
这是周家最有出息的人,叫周垚,是五年前春闱二甲十七名的进士,平乐坊邻里邻外都知道。
只可惜他爹只是个衙门主簿,九品芝麻官,俸禄也只比他每月打铁多一些。
这年头想往上走都得有靠山,他听媳妇说,周垚爹原是找人打听门路,想给周垚捐个官当。但是问了才知,一个八品官都得三千两,周家只好放弃。
张铁匠又看了会儿,一声嘎吱,前面的院门忽然开了。
陈大娘带着一粗使婆子出门,手头拎木棍。
陈大娘正要打贼,看清来人,尤为惊讶:“张铁匠?怎么是你?”
“我看门外有人鬼鬼祟祟,还以为来贼了。”
张铁匠有些尴尬,只好笑了笑:“令郎读书用功,我忍不住多瞧了。”
张铁匠说完就溜,陈大娘也只好再度关门。
夜骤寒,她阵阵咳嗽,由婆子扶着进屋。陈大娘端起灶台熬好的鸡汤,敲了敲屋门。听到儿子应了声,她才进去。
陈大娘把鸡汤搁在桌边,周垚还在留神写字。黄纸上密密麻麻的条儿,横放、竖放、斜放都有,却没有一个她能看懂的。
陈大娘不识字,但看儿子写出这些,很是欣慰。看他熬红的眼睛,又心疼,“儿啊,趁热喝,别累坏身子了。”
周垚应声,端起来就喝。
没喝两口,他又放下了。连字也不再写,反而去床底箱笼翻出夜行衣。
陈大娘知道他又要出门了,一时半会儿回不来。
周垚迅速套上黑衣,脸也遮住。
陈大娘看得担忧,半年前开始,他就变得这样古怪了。经常夜里出门,也有黑衣人来找他,这些人说话小声,就像密谈。陈大娘很怕儿子做了不好勾当,可又担心自己什么都不懂,反倒冤枉他,心里已经憋了半年的话。
今夜,陈大娘终于忍不住开口:“我儿啊,你要做什么去?”
周垚愣了下,似乎也没想到母亲会问。
他回头看了眼烛影里的母亲,她矮小年迈,一双苍老的眼目担忧失色。
周垚心头被揪着,不由放低了声,“娘不用担心,我去去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