羞耻和愤恼同时冲脑,褚卫怜简直说不出。她还看到了他眸中的艳红,如荼蘼遍野。这是褚卫怜头回见,惊颤不已,为何会有这样红的眼眸?
“但是我就亲过你啊。”
夏侯尉贴在她的耳朵说,“我们抱过、亲过,还在一张睡榻共眠,如同夫妻,你都已经是我的人了,怎么能逃啊?”
“你知道了我那么多事,我是不是说过,你要是逃,我绝不留会说话的嘴。我宁愿你做个活死人。”
夏侯尉突然把人往怀里一拽,遥手指向一旁的朱栏。
朱栏外,是五层高的塔,寒风簌簌。朱兰外,是福平街的万家灯火,人影烁烁。朱栏外,也是一往无前的孤勇,尸骨安寂。
他抚开褚卫怜颊边的发丝,轻声笑:“表姐啊,从这跳下去,你就能回家了。去到没有我的地方,回你心心念念的褚家,你敢跳吗,敢死吗?”
夏侯尉直视她,在她想逃的今夜,亦给出两种选择。要么跟他回去,要么一跃而下,总之这辈子,她都绝无可能脱离他。
褚卫怜除非疯了,才会选第二种。她果断把人推开,喃喃骂道:“你是疯子,疯子,你根本就不是人”
褚卫怜挣开他的手就往塔下走,步履飞快。夏侯尉随在其后,去拉她的衣袖。
她挣开,他又拉,到后来褚卫怜生怕这戏码给他玩上瘾了,也不再挣,任他牵着。他的手指颀长,虽有薄茧,却掌心温热,于这寒夜格外暖和。
进了马车,夏侯尉递茶,她也不屑搭理。
褚卫怜冷冰冰像个木头,他又抱了一会儿,才低声道:“城门的火不是我放的,这点天地可鉴。”
不是他放的?
褚卫怜原以为夏侯尉得知她大哥在城门,故意叫人纵火。可不是他放的,又会是谁?
马车驶过嘈杂的街巷,偶尔飘进只字片语。褚卫怜听到他们说大火,又说这是天怒、天意,可见储君受封不祥,天降异灾。
她突然思及不久前,小道士就提过大皇子要出手,大皇子已经杀了皇城北门、西门的守将,全换了他自己的人。那么今夜,这场火也是大皇子放的?
不多久,夏侯瑨必能追查到,大皇子也将露馅他如此行事,姑母不会放过他,眼下最得做的,应该乘胜追击褚卫怜突然扭头看夏侯尉:“凭大皇子那不中用的草包,能把事做好,恐怕做之前就已有破绽了。他能在今夜成功纵火,是不是有你助力?”
夏侯尉不语,算是默认。
纵火,下一步就是逼宫造反。虽知道大皇子不会成,褚卫怜却还是心烦。
今夜城门大乱,被一支支羽林卫封死,良夜过后,官兵们挨家挨户搜查刺客。夏侯尉没有出城,而是用着假照身帖,带褚卫怜进一家客栈借宿。
直直熬了两日,街上官兵也少了,声称抓到刺客,夏侯尉才带她出城。
临出城前,褚卫怜在客栈收拾包袱。
上回买的芸豆卷还剩一些,她拈了来吃。
吃到第二块时,她突然咬到硬物。
禇卫怜左右看看,屋里确没有人,她又朝窗外望,夏侯尉正在牵马等她,暗卫们把这家客栈围得密不透风。
她飞快取下硬物,是一卷纸。打开了,赫然是禇允恭的字迹。只见上头寥寥写道:
姑母有令,夏侯尉必得杀,我已知他要撤离,带你离京,且不再回深山。
他去的地方暂且不知,但会经过抚州,你想办法把他引至雒江。为兄已埋杀手,蛰伏待之。
禇卫怜蹙眉看完,立马将纸撕碎了下咽。
抚州出了京城往西走,会到达抚州。这条路,从前她也走过一次,那时林夫人带着她与禇卫敏,回娘家祖籍省亲。
雒江,她也见过,那是极其广阔的大江,烟波浩渺。
大哥是要在雒江杀他吗?
早已埋下杀手,一旦逼至雒江,就是死无退路。
禇卫怜垂下眼眸,心里不知何种滋味。
能成吗?
以前,她也想过要夏侯尉死,后来她实在做不下,做不到刽子手的地步。今日,换作姑母要杀他,大哥要杀他,他们要她去做帮凶,她又能否下得了手呢?
禇卫怜正在思量,窗外飘来夏侯尉的催促。未免生疑,她只得飞快收拾了包袱下去。
上了马车,不久后,也安然通过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