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燕见状,呵斥小丫鬟:“绿柳,再多嘴,我撵你下车!”
绿柳被斥骂一句,努努嘴,不敢说话。
朱燕又握住纪鹿的手,笑说:“不过是殿下嫌我技拙,稍加提点罢了。”
纪鹿点头,她强行扯了下唇角,干巴巴地笑了一声,没有说话。
在她的记忆中,谢如琢是个对于外人冷漠到无情的性子,他不会有那么多闲心帮助旁人。
他肯提点朱燕,其实已经是破格的行径了。
纪鹿明知道这是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可她还是遏制不住心里泛起的涩意。
好似谢如琢对她的特殊与关照,被一个后来的小娘子打破了。
她不是唯一一个,能得太子殿下提点的姑娘了。
后来者居上。
马车还在往山林深处行进。
纪鹿借口犯困,没怎么和朱燕聊天。
朱燕也不在意,她给纪鹿拿了茶点后,便和丫鬟绿柳聊起一些边城的风土人情。
聊了约莫小半个时辰,车厢外,忽然响起一阵骚动。
纪鹿被马车的颠簸吓到,她还以为又是出了什么意外。
但这一次的动静很大,到处都是马嘶与尖叫,还有刀剑相交的铮铮声。
纪鹿想要撩帘查探,探头的一瞬间,却被一股腥浓的血液喷了满脸。
鲜血顺着她鸦青色的发髻滴落,腥臭催人作呕。
绿柳吓得高声尖叫,饶是见过战场厮杀的朱燕也不由脸色凝重。
纪鹿急忙退回车厢,却在这时,一支锋锐的黑羽箭以雷霆之势,刺进车内,与纪鹿擦肩而过。
锋锐的箭矢虽然没有刺进纪鹿的体内,可着实让马匹受了惊。
健马将车夫甩下马车,马驹开始发狂地在人群里冲刺。
那些意图刺杀太子的刺客与应援的禁卫军缠斗在一起,无人在意这一辆陷入癫狂的小小马车。
车壁脆弱,被无数密集的箭羽贯穿,几乎四分五裂。
纪鹿不慎被铁箭射中肩膀,她吃痛地捂住手臂,推开想要问询她伤势的朱燕。
“朱姐姐小心!”
纪鹿搡开朱燕,自己却没来得及稳住身形。
她不慎翻出马车,跌下滑坡,滚落山崖。
……
纪鹿醒来的时候,天色昏昏。
初春虽然没有落雪,可夜里还是冷得很。
她为了身段窈窕,在谢如琢面前彰显小娘子的娇俏,特地忍冻,没有披上厚毛斗篷。如今想来,纪鹿十分后悔。
纪鹿受了重伤,浑身散架似的,躺在乱石嶙峋的崖底上。
每吸一口气,她都觉得四肢百骸像是断了一样的疼。
她不能不呼吸,可每次抽气要忍受这种痛楚,她都会委屈地掉眼泪。
纪鹿看了看天色,知道那一场厮杀应该过去许久,禁军凶悍,定能稳住局势。
可是,四野茫茫,不见人声,唯有不知名的野兽嘹唳。
没有人来找她。
便是纪鹿福大命大,没能摔死,她也会被循着腥味赶来觅食的野兽吃拆入腹。
近日正好是熊瞎子冬眠复苏的时季,它们在早春苏醒,饥肠辘辘,渴望进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