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晏清哪能不懂妹妹的心思,他嫌弃地看她一眼。
“你是不是想问有没有那种为图联姻来中原的小国公主?特别是想那种处心积虑想要嫁到东宫的?”
纪鹿连连点头,很快她又摸了摸鼻子,羞怯道:“哥哥果然懂我,咳咳……我倒也不是想问太子哥哥的私事,主要是好奇。”
纪晏清恨铁不成钢地道:“你也就这点出息了!好吧,没有年轻貌美的胡女!但是你也别成天跟在太子身后转了,虽说咱们仨小时候一块长大,可人是会变的。当然,我知道如琢心里还是把我当成兄弟,不过偶尔他瞟来的眼神凉飕飕的,也很有储君的威严,是个人都遭不住啊……”
纪晏清意识到这句话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他轻咳一声,改口:“总之,他贵为太子,要是对你有意,早就去御前请旨求婚了,又怎会和朱小娘子来往密切?近日朱小娘子来东宫向如琢请教文章,东宫的禁卫可是拦都没拦。退一万步说,便是你日后真进东宫,万一受委屈,作为兄长都不好为你出头……”
先别说敢不敢打谢如琢,主要是那小子自小习武,纪晏清真上手,怕也打不过啊……
纪鹿被兄长一番话砸晕了,听到最后,只记得那句“嫁进东宫”,她有点腼腆,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说:“要是我真嫁给如琢,你是他大舅兄,他好歹也会给你一点面子,不至于让哥哥落脸。再者,宫里还有皇后姑姑啊,她会帮着呦呦的。”
纪晏清没想到纪鹿还真的怀有成为太子妃的心思,一时间,他脸上愁云惨雾,深深叹气,“哎呀,你快别说了!呦呦,你可别气我,你哥禁不起气啊!”
想了想,纪晏清又不说话了。他看着朱燕和谢如琢打得火热,反正等婚旨下来,妹妹也就死心了,何必事先打击她。
纪晏清同情地看了妹妹一眼,手掌在她肩上拍了拍,没再多说什么。
隔天,纪鹿启程,跟随太子出行的车队,前往圣台山。
冬末春至,高山最先知暖意。
春桃、野梨花开了满山,远远望去,入目俱是一蓬蓬红粉,暗香拂拂,景色宜人。
纪鹿撩开车帘,不住朝外打量。
可就在这时,马车发出“哐当”一声巨响,纪鹿吓了一跳,发髻上的宝珠掩鬓都要被震落了。
“小娘子,对不住,车轱辘陷进山路的石缝了,恐怕要好一会儿修。”
纪鹿的车坏了,随行的马车却没一辆为她停驻。
路过的世家小娘子看到纪鹿心急火燎的样子,还忍不住三五成团,交头接耳,小声讥笑她。
纪鹿脱离了建康侯府,如今连旧勋之后都算不上,虽说内廷有个皇后姑姑,可她们都知道,纪兰芷和纪鹿并没有血缘关系,无非是承着少时的恩情,礼待她几分。特别是纪鹿这样的破落户,竟厚着脸皮喊皇太子为“哥哥”,成日里往东宫跑,太过丢人现眼了。
她们自己靠近不了谢如琢,自然也不想纪鹿捷足先登。
有趣的是,最近还来了个朱将军的女儿朱燕,谢如琢待她亲厚,想来是有联姻之意。也是,拉拢战功赫赫的朱家人,自然比兜搭纪家要上算。朱燕入主东宫,纪鹿的太子妃梦落了空,可不是大快人心?
纪鹿自然知道有人看她笑话。
女学中,高门小娘子也分帮结派,这一批女孩对纪鹿怀有敌意,和她相处一贯不好。
可是和纪鹿交好的王六娘,早早乘车进山了,王六娘不知道纪鹿的窘境,不能对她施以援手。
怎么办?纪鹿心里着急。
就在这时,一辆马车在纪鹿面前停下。
车厢打开,探出一张桃腮粉脸,女孩朝纪鹿伸手,笑着对她道:“呦呦,坐我的车进山吧?”
纪鹿抬头一看,正是朱燕。
她看着修车之路遥遥无期的车夫,叹了一口气,感激地道:“有劳朱小娘子了。”
朱燕抿唇一笑:“说什么话呢!还有,何必喊‘小娘子’这般生疏,我虚长你几个月,你喊我一句朱姐姐就好了。”
纪鹿点头,声音脆生生的,“朱姐姐。”
朱燕牵着纪鹿上车,还让她的丫鬟把行李都拿进车厢。
小娘子的危机解除,纪鹿松了一口气。
她放下心打量朱燕的马车,发现车中布置精巧雅致,香炉里一线白烟袅袅,竟是一味闻起来令人心旷神怡的沉香。
纪鹿不懂香方子,比起高雅的调香,她更爱看话本子、弹琴解闷。倒是谢如琢于这些雅技颇有研究,她嗅过他的衣香,觉得好闻,还央着他为自己调过一味熏衣的花香。
纪鹿:“朱姐姐,你车里熏的是什么香?”
朱燕没来得及答话,身边的小丫鬟便插。嘴道:“这是小娘子调的莲花藏香,其香馥郁,熏香如见小千世界,还得过紫竹寺住持大师的夸赞呢!前些日子,太子殿下闻见,觉得香雅,给小娘子的香方里多添了一味白茅根,如此一来,香气更显深美了。”
小丫鬟知道纪鹿和谢如琢的渊源,自家主子心大,可她们却想让纪鹿知难而退,故意说起这件亲密事。
谢如琢和朱燕往来密切,甚至帮朱燕调香,他则在小娘子红袖添香的陪伴下写香方子。
纪鹿听了,微微发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