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蝗虫肆虐,危害严重,流毒无穷,我请为治蝗使去河南道灭蝗。”裹儿听说这事,又是忧心又是悲悯。
李显上了年纪,身子越发不好,除了偶尔召见重臣说说话,朝事一概交给重润、裹儿和相公们,平日闲了招来几个孙辈说话解闷,很少见外人。
这一两年来,重润便代替李显负责日常的朝会,平日就住在鹿宫院中。
他听了这话,环视一圈,吏部事多离不开宋璟,韦安石多病,张仁愿老迈,二人禁不起奔波,其他人威信不够,名声不显,也只有裹儿去了能压下众人对蝗虫的恐惧,以及安抚百姓。
想毕,他道:“也好,都散了吧。裹儿留下。”
众人离开,裹儿问:“还有什么事?”
重润起身,邀裹儿到外面散步,一面走,一面说:“昨日,我代阿耶去探望相王四叔,他的病不大好,太医也说是数日子。”
裹儿叹了一口气,说:“相王四叔……唉,阿耶那里怎么说?”
重润笑了一下,“你也知道咱们阿耶的性子,素来重情,相王又是到了这个时候。”
裹儿问:“你什么想法?”
重润回:“孝敬皇帝虽未登基为帝,但依然追封为皇帝,更何况是做过皇帝的相王?”
裹儿点了点头,“死后哀荣,阿耶这些年对相王荣宠有加,且他有功,又素怀淡泊,阿耶善始善终,也算为后世做个兄友弟恭的典范。”
“我也是这个意思,这事就这么定了,我让鸿胪寺悄悄准备大丧礼器,再派钦天监去探风水宝地。”重润说完,又道:“还有一事。”
“你是说李隆基?”裹儿问。
“是他,我想招他回来侍疾,不管以后如何,相王与他父子情深,不能让相王留下遗憾。”重润说。
裹儿点头,说:“好,你说的有理。那时我不知能不能回来,你万事小心。”
重润笑了,“有阿耶在,他们不敢。”
裹儿闻言,道:“我先去辞阿耶阿娘,等我交接完就立刻出发,不再过来了。”
重润说:“你万事小心,不可莽撞。”
“放心就是。”裹儿说完,去了迎仙宫。一进宫殿,就见荣娘和几个小娘子正在有模有样地卖东西。
“来买了,来买了,上好的御贡蜜桃,三两银子一个,五两二个。”在裹儿经过时,荣娘卖力地吆喝出声。
裹儿停下脚步,看见大翡翠盘里盛着洗得干干净净的粉嫩蜜桃,十分可爱,拿起一个,问:“六个十两卖吗?”
荣娘摇头:“那不行,便宜你了,十四两。”
“十二两。”
“十三两”
“成交,找人给我包好,我带着路上吃。”
李显领着一众年龄小的外孙子,学人家做买卖玩耍。无奈这些龙子龙孙都不是做生意的料子,各个把价格订得得极高(他们哪见过什么铜钱)。
韦淇嫌幼稚,只在一旁看热闹,李显演的是市监,宫女寺人哪有钱买这些,只得干看不买,送个虚热闹罢了。
恰好裹儿进来,荣娘发了个好市,其他人看见了,也一窝蜂的过来,抱腰的抱腰,抱腿的抱腿。
这个嘴里说:“姨娘,我那蜜桔卖给你了,就拿这个香囊抵债吧。”说着,解了香囊。
那个撒娇道:“姨娘,山药枣泥糕我专门留给你的,不要钱,只要这个荷包就好。”也说着,拽去荷包。
不出一会儿,几个小娘子哄闹着跑了,留下被强买强卖的裹儿与李显面面相觑,韦淇噗嗤一声笑了。
李显说:“你笑什么,这也是他们的能耐。对了,裹儿你怎么过来了。”
裹儿便将治蝗的事情与阿耶说了,又讲了相王的事。李显闻言,沉默半响,叮嘱道:“多带些人,要注意安全,早些回来。”
他许是被相王的病重弄得伤感起来,道:“我比相王还大六岁,不知还有多少时间。”
韦淇立刻喝止他,“说什么胡话,他能和你相比?你是皇帝,儿女孝顺,子孙满堂,无一事不顺心,快别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裹儿笑说:“阿娘说的是。我快去快回,只是治蝗而已。”裹儿陪着李显说了一会子话,又道:“我准备带植儿一起去,女王就劳阿耶阿娘照顾。”
韦淇道:“女王就交给我们了。植儿那么小,外出使得吗?”
裹儿说:“他不小了,我出去也有限,纸上得来终觉浅,还是亲自做了才认得深刻。”
这话一说,韦淇也不好劝了,只道:“你们母子小心些。”裹儿点头,命宫人把女王叫来,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又叫她好生陪着阿翁阿婆,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