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一个双耳小铜锅,添些山泉水、冰糖、盐和花椒,大火煮开后,继续沸个一盏茶的功夫,让花椒的香味散出些。
糟卤倒入花椒糖水,再加些黄酒和高粱酒,冷却后倒入密封罐子,放入冰窖中冷藏一整日才够味。
蟹本就性寒,杜娘子自是吃不得了,但拿来招待莫家母女,却是极有面儿的。
螯封嫩玉双双满,壳凸红脂块块香。
莫母箍着莫婤,只许她吃两个,怕她夜间闹肚儿。
想着晚上还有大事,再馋,莫婤亦不敢多撮。
吃饱歇足后,杜娘子见她这般喜爱,又让玉娥多给了她们几罐当红封。
路过秋曜坊时,莫婤同坊中众女子也送了两罐。
今个是毕医女守家,领着轮休的紫烟认药材,身后还跟了一溜学童。
当年水祸,人市里什么职业都有,唯独医者紧缺,也有那药婆凑上来自荐,但赵妈妈瞧着她提溜乱转的眼仁,直捏莫婤。
莫婤一眼就望见了药婆口中的黑牙,再往下扫,黑黝黝的手上,十个指甲缝全是脏污,惊得她直发愣。
这真的是懂医理的药婆?
被赵妈妈捏了方回过神来,拉着她直往外窜,找了近半个时辰,也未觅得医女只好作罢。
倒是挑了些记忆、眼力不错的小童,当药童。
拉了个木几,拿出孙思邈给她的医书,伴着毕医女温婉的讲解声,看入了迷。
“咚咚咚——”
坊门忽而被敲响,一瞧竟是许久不见的崔姐儿。
崔姐儿去岁就嫁人了,嫁得是一酒楼的账房先生,日子平平淡淡,却和和美美。
因着他夫君的关系,崔姐儿也在酒楼找了份端茶倒水的短工,辞去了帮秋塘坊众女子缝补的零活,就见得少了。
见她有些害羞,莫婤主动迎上前去。
“崔姐姐怎有空来?”
“请你们吃喜饼。”
崔姐儿红着脸,塞了包桑皮纸裹着的饼,纸上头还用朱砂印了个“囍”。
“是有了?!”
莫婤接过,往下一扫,裙儿罩着,瞧不出了所以然。
崔姐儿点头道:“过了三月,马上就通知你们了!”
月份小,她阿娘怕她怀不稳,不让她往外说,现今是无论如何也要来感谢秋曜坊众女子的。
当年用了她们的香皂,她母亲的女子病好了不少,谁曾想没多久,她竟也染上了此怪病,手足无措只好求助秋曜坊的医女们。
正值灾年,她根本没钱付诊费和药费,秋曜坊众人却还是一直帮她治,直至她痊愈。
痊愈后,听从莫婤的用深井水煮内裈,再过一遍醋,这病再未复发过。
其实,崔姐儿平日就爱干净,是用了水灾后的脏水才染了病,虽当年的水灾未引发大疫,但莫婤囤的药却处处派上用场。
风寒发热要用,口足生疮要用,上吐下泻要用……最后,连治痔疮的药都没了。
她更是趁此,将孙思邈给她的医书掰碎了读,而他这便宜师父只来瞧过她三次。
一次是她回府,高热不下时;一次是她在难民堆救人,被传染后;一次是她背完书,准备用其当引火纸前。
孙真人每次都神出鬼没,让她很难不怀疑他在监视她,但她也问心无愧,便随他去了,就当多了层保障。
瞧着时辰,崔姐儿在晚膳前告辞了。
莫婤是同她一道走的,她回屋陪着莫母用膳后,换了套黑不溜秋不打眼的衣裳,同院外的李世民会合。
还未行至,远远瞧见长孙无忌正巧亦跨出了院门。
还未等他们猫过去,长孙无忌身后出现了个人影,他们放缓步子悄悄靠近。
李世民在她耳旁轻叹:“长孙安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