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老太婆,等老头死了,非要赶你出去不可,到时你的嫁妆首饰都是我的!
长孙高氏见她一口一个小婆,趾高气扬的样子,又给自己添了杯茶,直往她脸上招呼。
扬着下巴,斜着眼的齐娘子被泼个正着,气不过,也装不下去了,喊了身后的婆子就要打上来。
“你公公还没死呢,我看你敢?”
长孙高氏说罢,迅而扭身,抽了身旁的仪剑,虽是装饰剑,但可开了刃,径直抵上了齐娘子的脖。
齐娘子身后的婆子本欲上前阻挡,但她们一动,长孙高氏的剑更用力,瞬间将齐娘子的脖勒出条血痕。
“啊啊啊,别动——”齐娘子痛得直叫唤,不让婆子们再动作。
见长孙高氏胆儿这般大,被架着刀的齐娘子吓得脸儿惨白,乖乖认错告辞。
送走不速之客,高氏心下怒火难当,自她阿耶去世后,他们母子被长孙一族屡屡看轻,幸得长孙晟庇护,只是现今,他也要去了。
前些年,洮州遇吐谷浑来犯,高老爷因患病不能迎战,于是贼人大肆抢掠洮州后离去,御史台上奏他损失百姓人口,又说他接受羌人馈赠。
因着家中还有羌人姬妾,如姚小婆等,高老爷百口莫辩,免官后一蹶不振遂卒。
高大人虽未受牵连,但他官位本就不高,难以撑起门楣,现为前途他只能日日应酬,连时常出入高夫人院中的莫婤都难以见上他一面。
幸而高夫人颇有经商才能,手中铺子颇有赚头,养活了一大家子。
虽也有外室、姬妾在高老爷去世后自请离去,但高夫人从未像别的落没人户,卖妾散奴。
只是随着高府政治地位的坠落,让在长孙家的高氏母子三人,在长孙晟病重后,连嫁妆都要守不住了。
得亏是后母,她与儿媳接触不多,除了日常戴的首饰和房中的装饰她们眼熟些外,嫁妆皆被她锁在小库房。
钥匙更是亲自保管,连贴身丫鬟也未曾进去过,所用之物除了自己取,就是派观音婢去取。
观音婢自知母亲的心思,每每让丫鬟在外等候。
只是就算这般,见今日这架势,小库房外定有长孙安业等人的眼线,要如何神不知鬼不觉地将嫁妆换出来呢?
虽地契、房契才是大头,但高氏亦不甘心将这些留给长孙府的饿狼们。
这边长孙高氏母子三人皆辗转反侧不得眠,那边莫婤亦收拾完箱笼,在杜娘子偏房歇下了。
这一觉,直睡到午后,醒来时,已是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莫母先醒
了,找丫鬟要了块磨刀石,正润着镰刀和剪子。
见她醒了,便打开了绣桌上的螺钿漆盖食盒,试了试温,喊了莫婤来吃。
里头除了几道豚肉、时蔬外,还有碟儿糯米凉糕,竟配上了罐爽口的香糟蟹。
糯米凉糕不难,就是得多费些功夫。
搅成糊糊的糯米粉,要没有一点干粉粒,才会细腻。
蒸糯米团,更是吃火候和时候,稍不注意蒸过了头,黏牙不说,还腻得慌。
最麻烦的,是这道蜜糟蟹。
杨广是个好吃的主儿,尤其嗜蟹,苏州一带产的蜜蟹、糖蟹、糟蟹颇负盛名,甚至被杨广点成了贡品,沈括在《梦溪笔谈》中有言:“大业中,吴郡贡蜜蟹二千头,蜜拥剑四瓮。”
而据陶谷的《清异录》记载,杨广收取贡来的蜜蟹后,将蟹壳揩擦干净,“以金缕龙凤花云贴其上”,时人称之为“缕金龙凤蟹”。
因着杜娘子娘家临苏州,对做蜜糟蟹很有心得,亦是喜爱,就算今岁有孕不能食也忍不住做了几罐。
要想做好蜜糟蟹,先得挑雌蟹四五只。
而要想选到肉质饱满、蟹黄丰富的雌蟹,最是难。
买蟹铺子自不能让你逐一择,那就得瞧青背、白肚、利爪、金须,手脚长还有大力,蟹肺米白的。
再给它们翻个身,脐是圆的,便是母蟹,手再使劲按下肚脐,若捏不动,这只蟹就足够肥了。
选好蟹还不算完,洗蟹也是个技术活。
要将蟹放水中吐一阵子的沙,再用猪鬃刷洗其蟹壳、蟹脚。
洗净蒸熟后,熄灭火还得闷一刻钟,再夹进密封罐子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