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什么闹,还让不让人歇息了!”
“哪个疯婆子又想出去了?!”
“住手!吵死了!”
同院屋舍中纷纷传来咒骂声,她却未停手,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她手都拍得通红也无人前来。
见此,她便又抄起木架上的盥洗盆凶猛地砸着门。
“咚——咚咚——咚咚咚——”
这声响更大了,闹得整个疠人坊都亮起了灯,须臾间便有医女一手提灯笼,一手持棍棒赶到。
“嘭——”
医女从门外一棍重重地敲在门上,止住莫婤的闹腾,阴阳怪气地埋怨道:
“莫大人,我知您住不惯我们这破屋,但白日我们还得照料病人,让我们歇息下罢!您不是向来宣扬最关怀妇孺吗?怎轮到自个儿被关就原形毕露了?”
说完,医女还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不过是以稳娘入官的狐媚子,进了这疠人坊还要耍官威,能不能出去尚不知,就算福大命大能出去,只要让其烂花了脸,她就不信她还能做官!
莫婤一听便知她是何意,却无暇在意她的无礼,只朗声问道:“今日收容的那个白衣女子,也在我们这间疠人坊吗?”
“呦,您还同她认识啊,果真都是不安分的!”
说起那人,医女更是来了火气,这一个两个都是只会在男人面前装乖勾引的下贱货。
被官兵领来时人畜无害,官兵一走她就掀柜子砸碗盆,闹得天翻地覆就是不让她们靠近。
她们远远瞧见她那一身的皮疹,知她这疠风来势汹汹本就害怕,见她这般疯癫,来一个撕巴一个,更是无人敢上前。
最后,她们宁愿被罚半月的俸禄,也不愿为其医治,只能明日待坊主从别处抽调些孔武有力的医婆来。
思及此,她正欲狠骂两句,就听莫婤又吼道:
“你快上报,那不是疠风,是天花!”
骤然,医女手中提着的灯笼瞬时落地,松了的棍棒更是猛地砸到了她脚上。
脚趾传来钻心的疼痛,她脸色惨白着回神,连滚带爬地冲到了白衣女子住的屋舍,想确认莫婤是在胡说。
方要开锁,又想起白日女子疯魔的模样,踌躇半晌也只敢通过窗户往里望。
屋内灯已熄,借着月光她只能隐约瞧见床上空无一人。
环顾四周,她取下院角的宫灯正往里照着,骤然一张凹凸不平地可怖鬼脸,同她脸贴脸。
那脸布满了密密麻麻蚕豆般大的脓包,里头黄水翻滚,像极了癞蛤蟆背上欲喷的鼓包,还往外渗着淡黄的黏液。
“啊——呕——”
医女被吓得跌倒在地,一面干哕,一面蹬脚拼命往后退,浑身冰凉,不停颤抖着。
“哈哈哈——”
瞧见医女被她吓着的狼狈样,白衣女子肿胀外翻的唇未动,嗓音发出尖锐地大笑。
待脸上脓液流得愈发多,她方停了笑道,“看来是被发现了呢,不过你应不想如我一般被关进来,等着自生自灭罢!”
“就算……我不说,我们也……也会死的!”医女强忍着战栗道。
“是啊,反正都要死,你是想无尊严无自由的死?”
女子的声儿如同来自深渊的魅魔,在医女耳边循循善诱,
“不说出去,你还有机会安顿家人,若说出去,你一家老小都要被抓进来,到时没病都得染上病喽。何况,你不是嫉妒那人,嫉妒得发疯吗?拉上她一起死罢!”
医女听得逐渐发蒙,脑海中只剩这人的话,她喃喃道:“不要抓我家人!我没病!对!要拉她一起死!”
“呵呵呵——”耳畔传来女子的娇笑,她听见她悠悠地问:
“好姑娘,你会帮我瞒住的罢……”
承乾殿,后殿。
小承乾不知怎的,晚间忽而哭闹起来,谁哄也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