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长孙无忌记忆惊人,这周遭全被杂草覆盖,他们也寻了两刻钟方找到了洞口。
可惜的是,巨石横亘洞口,石缝间、边角处茸茸苔藓细细密密粘附着,想来封洞的时日应是不短了。
单他们两人是推不开这滑不留手的巨石的,便又绕了几圈,仔细寻觅了大半个时辰,仍未找到新的密道入口。
两人商量后,长孙无忌留守在此处,以防贼人畏罪潜逃,莫婤则疾行去安兴坊的武侯铺报案。
“来者何人?”
方行至路口,隔着两三米远,疾行的莫婤就被人喝住。
瞧他们身披皮甲,一幅士兵打扮,她也未放松警惕,握着飞镖缓缓靠近。
约莫隔了大半米,便瞧见那士兵竟还蒙了面,愈发疑惑,但还是从袖口掏出个鱼袋,拎出里头装的铜鱼符。
鱼符呈鲤鱼状,为左右两半,官员随身携带右半符,是身份的象征;左半符则存于朝廷,用于核验。
站在最前头的士兵应是认识莫婤,未曾接过鱼符,也未凑近看,反是掏出自个儿的鱼符道:
“莫君,先前可否见过一白衣女子?”
听他这般唤她,莫婤心头一松,品出他话中之意时,心又狠狠一沉,重重点了点头。
见状,官差唯一露在外头的双眼蓦地通红,他哑着嗓子道:“那女子多半是染上了疠风,今日同她相遇之人,皆要暂收于疠人坊。莫君,您多保重!”
说罢,他便唤了个戴幂罗的士兵为她领路,自个儿背过身蹲在一旁抹泪。
毕竟,疠人坊好进不好出,丧命者十之八九,就算侥幸被救活,再出来也要等上两三年了。
“放心,你都知我是莫君了,我会没事的!”
莫婤还算淡定,瞧着为她担忧的士兵,不禁想到在军营累得晕过去那回,一醒来,床边围满了养伤或休整的士兵们。
他们也是这般红了鼻头、红了眼,有的甚至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方走了两步,为她领路的士兵也呜咽着愤恨道:“那害人精,不好生在山上的疠人坊待着,偏生跑出来祸害人,连莫君都要关进去了!”
本欲安慰他,忽而抓住了他话中的重点,忙追问:
“她是从山上疠人坊跑出来的?
何山?
是禅定山?
禅定山何时有了疠人坊?”
若她记得没错的话,禅定山里只有禅定寺,而早些年禅定寺分明建的是收容普通病患的悲田院。
见莫君问话,小兵努力咽下哽咽回忆道:
“约莫两年前收容了一疠风女子后,就成了疠人坊。大半年前,禅定山因经营不善闭寺,疠人坊也就跟着谢绝收容了,未曾想这般久里头竟还有活着的疠人。”
听罢,她更觉怪异,闭寺后无收入来源,他们是如何养得起疠人坊中的病患的,而且她分明瞧见女子脖颈有伤,若只是普通的疠人坊怎会伤害病患?
边同领路兵保持一米以上的距离,边仔细叮嘱着:
“我还有一同伴还在禅定山脚,此山有异,尔等定要速速排查,排查时更要做好防范。前些时日推广的酒精,防疫效果比醋好得多,尔等定要上报。若有机会再让秦王联系我师父,他对麻风病的防治颇有研究!”
一一嘱咐后,他们也到了疠人坊。
同士兵们道别后,她进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不大,约莫十来平,靠墙是一张木床,铺着干净的粗布被褥。
床旁有一梓木斗柜,她翻了翻里头竟有两身粗布襦裙;角落还有个竹编屏风,屏风后是个方盥洗盆的木架,木架旁还有个带盖的恭桶。
拉了拉门前悬挂的风铃,要了几桶热水,洗净双手脱去外衫后,掏出随身携带的羊皮囊,里头装的是酒精。
用其将要歇息的床消毒后,她便躺于床上闭目养神,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遇见那女子的场景。
夜风轻拂,明月当窗。
月光透过粗木窗格,爬上了莫婤平静的脸。
忽而,她蹙起眉,骤然睁开眼,跑到门前一手快速扯铃,一手疯狂拍打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