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他及时出手,南扶光并没有两道保命符接下宴几安的那一剑又一掌。
但这不可提。
毕竟又是个危险开端。
杀猪匠识趣地点到为止,却没想到南扶光主动延续了这般话题:“说到这个,早就想问你了,你到底是什么人?凭什么能从内门弟子手中一而再再而三夺剑?你知道夺剑对修士来说是奇耻大辱吗?并不是跟他借一根烧火棍那么简单?你又凭什么能一剑抵挡住化仙期修士杀招?”
她自己提到“杀招”二字居然毫无波澜,也不知道是这些天早已麻木或者别的什么。
“赶在云天宗山脚下摆摊总得有点本事。”杀猪匠语气真诚,“我从没说过我是个手无缚鸡之力、柔弱不能自理的屠夫。”
“……”
南扶光又问,“你来云天宗的目的是什么?”
“探亲访友。可惜,故人已逝。”
“故人已逝,你就干脆放飞自我?这就是获得了禁制许可之后,你当云天宗是你家开的理由?说来就来,说走就走,走的时候留下一堆破烂,回来的时候两手空空——”
“可能是因为回来的时候,想的是留下的那一堆破烂还能用?”
“……”
窗棱边的人诡异地安静了下来,伴随着几声轻声风铃铃铛碰撞轻响,杀猪匠却听出了一些局促的意思。
“早扔了。”
南扶光冷冰冰地说。
“你又没说让给你留着。”
杀猪匠眨眨眼,有些茫然地望向衣柜,想反驳“没有罢”,半晌为了人身安全还是乖乖闭上嘴,单只是“哦”了声。
听不出悲喜。
外面的雨又下成了水帘雨幕,这似曾相识的一天,区别是这一次他舒舒服服地半靠在榻子上,没有被淋湿得个透彻。
杀猪匠:“哎。”
南扶光:“再无病呻吟就给我滚出去。”
杀猪匠:“外面的人快淋成落汤鸡了,秋雨寒凉侵骨,化仙期就不会感染伤寒了吗?”
南扶光:“……”
杀猪匠:“你不管管?”
“云上仙尊曾以一剑接一掌,二次出手,招招杀招意图废我半生修为,当时他若得手,大罗神仙在世也救不了我,你以为金丹是你砧板上的肉,掉地了吃不成了,还能再买一块?”
没等那杀猪的回答,南扶光彻底放弃了那张无论如何叠不成想要形状的记忆符箓,扔开了手里做了一半的捕梦网,她深呼吸一口气,近乎于一字一顿问。
“就站在外面淋场人畜无害的雨,稍显狼狈,我就该流着泪冲出去原谅他?啊?认真的?你会算数吗?”
……
桃花岭,洞府外。
宴几安很快便意识到洞府内的人丝毫不为他淋作落汤鸡有任何动容。
“……”
睫毛下垂,雨幕中,云上仙尊眼睁睁地看着一滴雨滴清晰从睫毛前端下坠。
紧接着他从怀中摸出一封信件类似的东西,信件是普通的纸币写成的,然而大雨却并未淋湿这封信件……这引得洞府内,窗棱后正装瞎的人微微眯起眼——拜修士极强五感所赐,隔着那么远的距离那么大的雨,南扶光还是看见信件上面有「日日亲启」四字,是吾穷的字迹。
“凡尘界近日似有些不太平。”宴几安道,“不看我扔了。”
南扶光噎了下,心里把吾穷骂了个遍,有什么事不能双面镜说,非要写封信巴巴送来云天宗山门又被拦在门外进不来,吃闭门羹难道很有趣?
她站起来给自己掐了个避水决,在外面的杀猪匠闻声望过来。
这一幕似曾相识,南扶光猛然回想起在大日矿山曾经也有类似的一幕,在死去活来无数次后,某日得知宴几安就在矿区一墙之隔的墙外,她跟杀猪匠说要去找宴几安……
那次是她为数不多在杀猪匠脸上看到薄凉的鄙夷。
她放下掐诀的手,望着杀猪匠:“他手里是吾穷的信。要么你去拿?”
杀猪匠指了指自己,露出一个明显莫名其妙的表情:“外面雨很大。桃花岭没伞。你觉得他会给我?还是觉得我能从他手里硬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