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他们紧紧相拥,身心交缠,沉浸在属于他们的夜晚之中,沉浸在那个她曾经无比熟悉的温暖之中。
那么,她呢?
她站在雨里,浑身湿透,狼狈不堪,冰冷的雨水顺着她的发丝滴落,打在她的肩膀、打在她破烂的衣衫、打在她赤裸的肌肤上。
她的身体还是热的,残存着白日宣淫的余韵,可她的心,却冷得像是掉进了冰窟。
她回来了,可她回不去了。
记忆像潮水般汹涌地涌来,疯狂地冲刷着她的意识。
她分明记得,自己曾亲手教导过“黄蓉”。
教她衣食住行,如何在府中行走自如,如何端庄得体。
教她文采武功,如何执笔练字,如何运用打狗棒法。
教她往事故旧,如何与人交谈,如何用言语周旋。
教她细枝末节,郭府的一切,丐帮的事务,襄阳的大小事宜,她一点一点地交给了她。
她甚至教她如何在靖哥哥面前撒娇,如何在街上挽着靖哥哥的手臂,如何陪着靖哥哥闲逛、吃饭、听戏、饮茶……
可唯独,有一样东西,她从未教过她。
——她从未教过“黄蓉”如何与靖哥哥上床!
那是她的领地,是她最后的防线,是她在“黄蓉”面前唯一没有交出的东西!
可现在呢?
什么时候起,连自己的床榻也成了“黄蓉”和靖哥哥征伐的乐园?
她看着房间里交缠的身影,听着那娇媚熟悉的呻吟,心底涌起的不是愤怒,而是一种彻底的失落和荒谬感。
她本以为,不管她如何在白日里放荡、堕落、沉沦,可只要夜晚归来,只要钻进靖哥哥的怀里,只要他温柔地亲吻她,她就仍旧是黄蓉,仍旧是郭靖的妻子,仍旧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可现在,连那张床上,也已经没有她的位置了。
她想不通!
她站在雨里,浑身湿透,冰冷的雨水不断冲刷着她的皮肤,可她的内心却比这夜雨更加混乱。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到底是哪一夜,她彻底失去了靖哥哥,失去了那张床,失去了“黄蓉”这个身份?
是她第一次彻夜不归的那天吗?
——那晚她玩得尽兴,彻夜未归,第二天回来时,却发现“黄蓉”已经在靖哥哥身边端坐着,温柔地替他盛了一碗汤,仿佛一切再自然不过。
还是那晚,她陪同郭靖与“黄蓉”在房顶观赏流星雨的夜晚?
——那晚,靖哥哥坐在她们之间,她故意调笑着推了“黄蓉”一把,让她靠进靖哥哥怀里,靖哥哥有些尴尬,可“黄蓉”只是娇嗔地笑了笑,顺势依偎了过去。
她当时觉得无所谓,反正那个位置,迟早还是她的。
是那晚,她沉浸在翠儿的房中,回味着“艳奴儿”被三十人围战的疯狂夜晚,而“黄蓉”睡在了她的床上吗?
——那晚,她被那场淫靡的记忆侵蚀得浑身燥热,紧闭双腿,沉溺在小翠的世界里,躺在她的丫鬟房里不愿醒来。
她根本没有回房,也没有在意那一夜靖哥哥怀里抱着的人是谁。
还是那一晚,她贪玩得太过分,把应酬完拖着疲惫身躯、喝醉了的靖哥哥推进“黄蓉”的怀里,然后自己飞也似地跑出去的暧昧夜晚?
——她当时笑着,调皮地推了一把靖哥哥,看着醉醺醺的他跌进“黄蓉”的怀抱里,然后戏谑道:“那就交给你了,夫人可要好好伺候他。”,而她自己则头也不回地跑出了房间。
她并未深思,只觉得好玩,觉得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可现在呢?
她终于明白了,她已经彻底回不去了。
那张床,那个怀抱,那个身份……已经不属于她了。
而可笑的是,她自己,才是那个亲手把一切拱手相让的人。
她发现自己的记忆就像一块被雨水浸透的海绵,随便一挤,就会迸发出新的片段。
那些被她有意无意忽略的过去,那些她曾经觉得无关紧要、甚至好笑的瞬间,如今却一幕幕浮现,让她忽然意识到,她早已不知不觉地,将自己从“夫人”变成了一个旁观者,一个侍奉者,一个自甘沦落的局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