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得喘不上气来,痛得仿佛身上所有的骨头都跟着这一块骨头一节一节的被折断、打碎了一样。
紧接着一股猛烈的寒冷灌进身体里,那是痛过了头以后身体僵硬带来的血液凝滞。
像是快要痛死去,可是神志又无比的清晰。就像是自甘跳进水里的人,在落水的一瞬间,下意识升起来的求生欲一样无限的放大身体痛苦。
“痛。”
徐纠开始抽气,到变成喘不上气的抽噎,最后是哽咽,眼泪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叫不出来,因为嗓子里□□涩的剧痛灌满,像火烧一样灼得喉咙里没有一块好皮,连同肺里一起被攥得干枯发皱。
在曹卫东的注视下,徐纠失声了,连哭出来的权利都被剥夺。
眼泪大颗的在掉,曹卫东的手在寒夜里格外的温暖,用力擦去一滴滴泪水。
曹卫东伸出他的右手,颤抖着揩走泪水。他的右手创伤遍布,是烟头烙下的烫手,是玻璃瓶割破的划痕,是骨头折断却无力医治的残破。
曹卫东把徐纠脸上多余的泪水点在自己的眼下,假装这是他的泪水,弥补他内心早就荒芜的情绪。
透过徐纠的伤与痛,去窥看自己的伤痛。
以徐纠的泪水,哭自己。
“痛就对了。”曹卫东同徐纠说,也对自己说。
曹卫东的眼睛里毫无波澜,同城中村里的黑夜一样无聊,只剩黑,渺茫的欢声笑语都没有。
甚至,连一盏灯都没有。
“我知道你想死在我手里,不可能的。”
曹卫东的脸颊被徐纠的眼泪湿润,眼珠滑进唇中,是冷的,是咸的。
原来眼泪是这样的味道,曹卫东心想。
徐纠倒在曹卫东的怀里,蜷缩着身体崩得死死的。
剧烈的疼痛下原来人是动弹不得的,只会像死了一样浑身紧张。
耳边是强烈的嗡鸣,却能把曹卫东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
此时,四方形的门框外陡然升起一束光,像一块石头般强硬地砸进楼栋的废墟中,把废墟里的二人完全照亮至无所遁形的地步。
紧接着是烟花炸开的声音,天空被染成红色,又飞快的消散。
徐纠转头睁大眼睛去看曹卫东,却刚好看见曹卫东又在借用眼泪,可是眼底却是深不见底的空虚。
像一副空白的纸人,被强行画上眼睛,然后又添上两滴眼泪一样。
眼球是实心的黑,表情是面无情绪,可是泪水是伤心难过的。
这样强烈的冲突,吓到徐纠了。
天随着烟花消散,迅速冷却至漆黑。
想逃。
宁愿任务失败回去做少爷,也不想在这变态的身边继续下去。
徐纠下意识地推开曹卫东,而曹卫东也没阻拦,反倒让开一条路。
可是徐纠站不起来,倒在地上,除了用一双灌满恐惧与痛苦的眼睛去望向曹卫东外,他什么都做不了。
甚至,就连徐纠眼睛里强烈的负面情绪,都成为灌养曹卫东朽木灵魂的养料。
曹卫东看着他,想的是原来痛苦与悲伤该是这样的。
徐纠的泪水,贴着曹卫东的脸颊滑下,聚在下巴处,又凝聚成一滴新的泪珠。
啪嗒——
泪水掉在地上,泯灭于黑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