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新月想,或许是自己刚才的表现让人误会了。
失望吗?当然,她心里始终给江有盈留了份位置,但任何感情都是双向的,有来有往是人情社会基本法则。
那就把话说得再清楚些。
“如果你细心观察,就会发现,我这人其实一直挺看得开的,决定的事不会轻易改变,我不是反复的性格。而且不是你说的做朋友吗?我以为你想开了。”
沈新月试着挣了挣。
“我没想开。”江有盈立即道,目光急迫,手握得更紧。
“可我想开了。”沈新月只能说抱歉。
风停了,空气凝滞。
江有盈脸色灰败。从小到大,她没有停止过逃跑,从老家跑到江城,又从江城跑到秀坪。
可她从来没跑掉过,人生有一半的时间都用来走回头路,恐惧的雪球越滚越大,她终于被撞翻在地。
为什么沈新月就可以逃掉?原来逃跑也因人而异。
手腕禁锢的力道减弱,沈新月挣脱,“成年人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她来到秀坪好几个月才尝试着自己开电三轮上路,下厨,网上找视频学习拆换床罩技巧。
在生活方面,江有盈当然强过她许多,会修家里的一切东西,开挖掘机,搞测量搞安装,等等。
但就“想开”这点,或者一种更为宏观的说法——心智的成熟。江有盈不如她。
人各有所长。
不多停留,沈新月转身朝前走。逃跑和前进之间的微妙差别,或许在于路上所携带的包袱数量。
钱、房子、车子,一切物质上的,或是心灵上的。甩不掉,就会被拖垮。
没走多远,沈新月小路尽头等,她始终是内心宽厚的,善良的人。
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
没等到,沈新月忍不住回头——那家伙不会掉荷塘里去了吧。
小路尽头,空空荡荡,唯见碧叶摇晃,荷香浮动。沈新月挠头,人呢?
心中正纳闷,柴油皮卡身后疾驰而过,沈新月追到大路边,眯眼细瞧车牌号,一时哭笑不得。
这人,两句话不对又跑了,竟然连个招呼都不打。
算了,摇摇头,沈新月懒得跟她计较,沿着田坎间的小路慢慢走回家。
期间给丁苗打了个电话,“再不来放暑假没房间给你住。”
“给我留一间呗,我还想多住几天呢。”
丁苗问荷花开没,沈新月说早开了,卖都卖了好几批。
丁苗叹气,又跟她抱怨几句工作上遇到的奇葩人事,沈新月让她打起精神,快快处理掉,腾出时间好好休息。
“我把竹子也喊来,到时候我们在院子里搞烧烤。”
竹子是沈新月以前工作上认识的朋友,在车行搞策展,不过后来转行,自己开了个手作店,还交往了新女友。
也是竹子的故事让沈新月明白,有时放弃反而是种解脱。竹子感情经历炸裂,跟前任从小就认识,在一起十几年分手,现任是前任堂妹。
丁苗说尽量尽量,手边还有事情没做,匆匆挂了电话。
丁苗,竹子,还有竹子的女朋友,这就三个了,所以几分钟后接到程意电话,沈新月半点没犹豫。
“你来啊,人多热闹。”
沈新月一直记着程意的好,年初她走的时候,程意专门上银行柜台取了两千块钱给她当路费。虽然一下火车就发现被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