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音看了眼时间,都这个点了,叫唐吟安排的司机也不方便,让他过来至少也得花上一个小时,有那功夫早到家了。想了想,也只能去坐地铁。
地铁离工作室有段距离,需要走两个红绿灯。
刚下过雨,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泥土与雨水混合在一起的腥气。
路上没什么人,砖石小道上只听到他俩的脚步声。
经过第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曲音看到了一簇火光,停下了脚步。
那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她蹲在路边,正在烧纸钱。
曲音这才记起,这个路口前段时间发生了车祸,一辆大卡车拐弯时压死了一个骑电动车的小姑娘。
这个女人应该就是那小姑娘的家属了。
是妈妈吧。
女人烧着纸钱,脸上是泛着水光的道道泪痕。
曲音正准备绕过去,一辆面包车快速行驶着,在路边停下,车上下来一个头发花白的男人,又拿了许多纸钱给女人。
他们是夫妻。
小姑娘的父母在孩子头七这天,到她死亡的地方烧纸钱。
活着的人希望死去的孩子能在底下过得好一点,这是人之常情。
面包车后备箱男人没关,曲音远远看到车里堆着几袋折好的金元宝,除此之外,还有两个纸扎人。
从纸扎人的装扮上看,是‘金童玉女’。
两个纸扎人眼睛上都蒙着一块红布。
这是什么习俗?曲音不太懂。
男人拿金元宝的时候,一个没注意碰到了摆在那里的纸扎人,‘金童’的身体晃了两下,没安结实的脑袋啵地一声从脖子上掉了下来,咕噜噜滚了一段距离,滚到了曲音脚边半米的位置。
它眼睛上的红布也因此扯落,两只用笔墨简单画就的黑色眼珠正对着恰好路过的曲音的脸。
好似在和他对视。
离得近了些,曲音才发现这个头颅并不是纸做的,而是泥巴。
一个纸扎人,身子是纸,骨架是竹,头颅却是泥。
男人发现纸人头颅掉落,惊呼一声,忙不迭来捡,他先捡起了掉落的红布,那颗纸人头颅离自己比较近,曲音想去帮男人捡起,谁知一旁的闻简知却倏地攥住了他的手,低声道:“别碰。”
这一停顿,不远处的男人很快就跑了过来,捡起了滚到曲音脚边的头颅。
“抱歉,吓到你们了。”
老实的男人失去爱女悲伤过度,眼角满是皱纹,嘴巴也干到开裂。他对着曲音道了声歉,抱着头颅回到面包车那里,将头安上去,用红布裹上它的眼睛。
曲音知道这些是丧葬用品,可他还从未见过蒙眼的纸扎人,他很好奇,不过他还没缺心眼到去问正在经受丧子之痛的那对夫妻,只能藏在肚子里自己疑惑。
闻简知突然出声:“这是地方风俗,纸扎人通常以竹木或芦苇杆为骨,色纸为皮,也有一些地方会将金童玉女制作成泥质头颅,将它们的头颅打碎于坟上,和身体一同焚烧干净,意为让它们去阴间服侍死者,祭奠逝去的亡魂。”他看出了曲音的好奇,竟然为他解释起来。
他说得有鼻子有眼,曲音又问:“那红布呢?”
“过去人们深信,在打碎头颅之前,金童玉女是无主之物,这类东西最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如果在此期间被孤魂野鬼邪祟入侵,它们便会活过来逃跑害人。所以都会用红布遮住它们的眼睛。”
曲音诧然:“你都失忆了怎么还知道这些?”
其他事情忘得七七八八,说起这种事来倒头头是道。
闻简知道:“我之前好像看过这样的故事,…有些印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