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瑜顺着他的手一看,也看到了那个水龙头。
“喏,就那个,”
武小磊看到苏总的目光聚焦了,进一步地补充道:“多脏,都能冲得干净的。”
苏瑾瑜的心咯噔一下。
十多年来的心结,在这个片刻,似乎将要被人在无意之中解开。
“可是,洗完了脚,台阶上还是有沙子,脚还是会有一点点脏。”
她接着问。
确实,水龙头往上,还有一节长长的台阶,台阶上是没洗脚的人带着的沙子,也可能是风吹来的。
苏瑾瑜的鞋子,可能在台阶的上方。
武小磊看了看,又笑了,像个温暖的大男孩一般,他面对着苏瑾瑜,苏瑾瑜也盯着他看。
“哪有完全干净的呢?”
他笑着说,他干脆不走了,一屁股在沙子上坐了下来,身下的牛仔裤马上沾满了沙子。
苏瑾瑜也突然变得不怕脏了,跟着他坐了下来,紧挨着他。
武小磊指着那远处西沉的夕阳,说:“比如夕阳,看起来火红的,但也有太阳黑子吧。又比如这沙滩,看起来细细软软,走起来脚上总归要沾点沙子;这世间上,哪里有完全干净的东西呢?”
苏瑾瑜听见锈了十四年的心锁在脑海里咔嗒弹开,发出清脆的一声响。
她才发现远处海浪翻腾的声音是如此巨大;而她沐浴在夕阳之下,光辉似乎渗进了自己的四肢百骸,暖洋洋的。
她软绵绵地倒在武小磊的身上,头枕着男孩的肩膀,发梢蹭着男孩的脸颊。
“多脏,都能冲得干净的。”
“这世间上,哪里有完全干净的东西呢?”
她想着,哈,困扰了自己那么久的事情,无法就是这么两句话。
这么两句简简单单,却直指心灵的话。
“你的心倒是挺干净。”
苏瑾瑜最后夸道。
武小磊被苏瑾瑜靠着,一动也不敢动。
他苦笑,我干净个屁,我就是个冒名顶替的水货。
但是他既不敢肯定,更不敢否定,只能一动不动地陪着苏瑾瑜看夕阳。
两人如此无言地默坐着。
苏瑾瑜看着远处,蔚蓝大海的波光粼粼之上,一轮火红的太阳,烫熟了周围的云彩,正沉静着落下。
她突然想到史铁生在《我与地坛》中的一句话:“但是太阳,它每时每刻都是夕阳也都是旭日。当他熄灭着走下山去收尽苍凉残照之际,正是它在另一面燃烧着爬上山颠布散烈烈朝晖之时。”
于是,在这个春日的沙滩边,一轮红日在海天之间落下。
另一轮旭日,在苏瑾瑜的心中,斗志昂扬地升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