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晚抱着胳膊,靠在床榻的另一头,神色冷淡,“所以你就杀了他们全家?”
“怎么可能?我当时只觉得这其中必然有些误会,可惜谁也不听解释,一心想要杀我,我便只想着先从柳家脱身,等转圜过来再探究缘故。”长孙寒说到这里,不由轻叹一口气,“可惜我离开柳家没多久,还在一头雾水时,便已听说柳家满门都被杀害,而传闻中那个丧心病狂的凶徒,竟然就是我自己。”
说到这里,他便情不自禁地生出一股憋屈来,“从我离开柳家,再到我发现自己成了宗门缉杀的凶徒,其中只差了三五天。”
柳家远离蓬山,也并无弟子在蓬山身居要职,消息为何能如此迅捷地传回蓬山?蓬山又为何连查也不查,急切地便将自家的首徒定为凶手?
这其中疑点颇多,可惜他远离蓬山,想为自己申辩也无处可诉。
沈如晚默不作声地盯着他看了很久。
“这么说来,你并不知道柳家为什么要杀你,也不知道究竟是谁灭了柳家满门,就这么从头到尾一头雾水地沦落到今日?”她问,语气很淡,听起来却有些古怪,像是波澜壮阔强作止水。
长孙寒没有立刻回答。
他沉吟了很久,慢慢呼出一口气,“也不全然如此,其实我心里隐约有答案,只是不敢确定。”
沈如晚没说话,等他自己说下去。
“当时我去柳家,正好撞见过他们的一桩隐秘。”长孙寒顿了顿,问她,“沈师妹,你是灵植师,你是否知道一种花,生长在人的五脏六腑中,绽放时如同月光?“
沈如晚倏然一惊。
她下意识地向前倾身,五指收拢,攥着他衣袖,“你在柳家见到过这种花?“
长孙寒本没抱希望,见她这般神态,眼神方才一凝,“你知道这种花?”
沈如晚把他衣袖攥成一团,冷冷地说,“我知道,可柳家怎么会有这种花?“
长孙寒盯着她看了许久。
“这我就不知道了。”他说,“倘若我知道,我也不至于躺在这儿了。”
沈如晚紧紧攥着他衣袖,半晌不说话。
长孙寒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她开口。
他平静地又问了一遍,“你知道这种花是什么?”
沈如晚过了很久才回答他,“我只知道那种花的名字叫做七夜白。”
“你真的在柳家看到那种花了?”她再次问他。
长孙寒微微颔首。
沈如晚摊开五指,松开了他的衣袖。
她从床榻边起身,垂首望着他,像是有很多话想说,可又没说。
“既然你醒了,那你就自己上药吧。”她最终说,“我就在外面,你有事可以叫我。”
长孙寒愕然。
可她没有解释的意思,快步走到门边,拉开雕花门,让冷清朔风再次吹入屋内,又“啪”地一声关拢了,消失在门扉后。
长孙寒靠在床榻上,盯着关拢的门扉,半天没动弹。
过了好一会儿,他慢慢抬起那只完好的、握剑的手,对着被她攥紧揉成团的衣袖看了又看。
直到他慢腾腾地换完药,懒洋洋地靠在床榻边,心里还没精打采、牵肠挂肚地苦思冥想——莫非沈如晚很讨厌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