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晚又翻白眼。
幼稚鬼。
"说来真是奇怪,连我都听说华胥先生会在参道堂开坛讲道,你师尊和华胥先生交情那么好,怎么反倒不告诉你这消息?”沈晴谙不解。
沈如晚却一点也不意外。
“都说我师尊和华胥先生关系好,其实也不是。”她摇摇头,“他们只是有几分惺惺相惜,其实之前还有点过节,如今见了面就阴阳怪气的。”
元让卿虽招待孟华胥,却没有让徒弟也去和孟华胥认识的意思,因此华胥先生来了蓬山好些时日,沈如晚也没见过他几次。
“我听师尊说过,好似是和前任掌教有点关系。”沈如晚压低声音,她并不像旁人那样叫宁听澜“老掌教”,因为仅就她所知道的那一鳞半爪往事,她不愿对宁听澜用这样亲近的称呼,“最开始,七夜白的培育方法有些邪门,要靠人命来堆,孟华胥不愿用这样邪门的培育法,听说我师尊在木行道法上造诣非凡,便特地带着七夜白来蓬山,指望能改进。”
可知人知面不知心,宁听澜意图唆使元让卿偷学七夜白的培育之法,打算暗地里搜罗药人去种七夜白,可没想到竟被孟华胥发现了,一气之下闹了起来。
孟华胥背靠尧皇城,不是寻常散修,一力施压,证据确凿,蓬山便立刻统一起立场,齐心协力把宁听澜这个多年老掌教给赶下去了。
蓬山掌教为了一己之私竟能算计至此,这事说出去实在太丢人,有损蓬山的威望;再加上宁听澜只是有企图,还尚未真的害人,宗门便只是私下处置,给宁听澜留了点最后的体面。
明面上宁听澜是风光养老了,可实际上却废了一半修为,想东山再起已是不可能的了。
“至于我师尊。。。。…”沈如晚蹙眉,有些不认同,又无奈叹气,“师尊虽然一直在暗暗琢磨七夜白的培育之法,可他态度一直模棱两可,只怕就连孟华胥和宁听澜也搞不清他的打算。”
尚未发生之事,也没有证据,元让卿到底是个什么打算,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因为这件事,沈如晚对这位师尊也是恭敬有余,却不愿亲近。
虽有师徒缘份,终究不是一路人。
“宁掌教退隐背后竟然还有这等事?”沈晴谙默默听着,心惊肉跳,扯着沈如晚的衣袖一个劲叮嘱,“虽说你师尊并没有被宗门惩处,可宁听澜找他时他也应下了,只怕总有些心动的——你可要小心,他不走正路,说不定还要带引你一起走歪。”
“歪路看似是捷径,实际上却是死路,开头走得快,到最后就知道无路可走了。”沈晴谙认真地望着她的眼睛,郑重其事,“咱们有得选,正路就很好,不必去走捷径。”
“我知道的,七姐。”沈如晚忍不住微笑起来,“你连我也信不过吗?“
沈晴谙松开她,没好气,“捷径多好走啊,不过是一念之差——别说我信不过你,我连自己都信不过,谁知道会不会有一天,我自己去走歪路了?“
“怀吓吓!”沈如晚恼火,“胡说八道!“
沈晴谙哼了一声,又笑了,“不过呢,你七姐不缺钱也不缺天赋,我看这辈子是不会有这个担心了。”
沈如晚这才舒展眉头,唇角微微翘了起来。
暖风微熏,拂过面颊,软软的,有点痒。
她忽而回过头。
长孙寒大约是看出她的意思,知道她不愿辜负同伴,并不强求,因此不紧不慢地跟着他们出门后,只远远地缀在后面,到岔路口,遥遥地站在那里。
看她回过头,他忽而垂下头,沈如晚没看清,可不知怎么的,她觉得他是低下头笑了一下。
初夏日光绚烂,无遮无拦地倾洒在他身上,他站在光里,抬起手,遥遥地朝她挥了一下,朝另一边指了一下。
他什么也没说,可沈如晚却明白他的意思。
她也抬起手,遥遥招手。
长孙寒又笑了一下。他转身,背光走远了。
其实沈如晚最讨厌别离,也讨厌所有告诉她“所有人都会分别,只是早晚”的人,如果可以,她希望能永远留住当下。
但很无端乃至于莫名其妙的,这一刻她望着他背影,竟然有点喜欢“再会”这个词。当然会再见,他们有很多很多个“再会”。
下次见,长孙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