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寒盯着那根红绳,慢慢抬手,攥住红绳尾端,微微用力,红绳两端都被攥着,一下绷紧了。
沈如晚没松手,和他不轻不重地一上一下同时攥着那根红绳,“还你玉符,没说要把我的手链送你。”
长孙寒手里还紧紧攥着红绳,好似在沉吟,可过了半晌也没动,只是抬眼望着她。
四月初夏,时过正午,光阴恰好。
明媚日光尽情洒落,墙角一点阴影,一半落在他肩头,一半落在他手边,外间多少嘈杂热闹,越不过那一面矮墙,只剩隐隐约约的风声,静谧如梦。
光阴绵长又烂漫,只有她和他。
沈如晚和他不作声地对视了好一会儿,一偏头,松了手,把那红绳丢给他,不爱搭理他一般,蹲身在花圃前,又伸手去拂那藏袖白棠的嫩叶来。
长孙寒攥着那根红绳,缓缓地摩裟着,定定地望着她。
沈如晚打定主意不去看他。
长孙寒垂眸,拈着那根红绳,也抬起左手,学她方才模样比划了一下,琢磨不出来,“这个结是怎么缠上的?”
沈如晚一回头,看见他把那根红绳缠在了左手手腕上,似模似样地打着结,心口一颤,下意识地伸手要去夺,“你别。。。。。”
长孙寒一翻手,扣住她的手,五指收拢,不轻不重地把她的手与红绳一起握在掌心里。
沈如晚怔住,目光在他眉眼反反复复地打量。
长孙寒直直地和她对视,神色平静无波,好似十分从容,与平时在人前没有半点区别,然而沈如晚的目光却落在他耳后。
在泰然自若的神色下,他颊边倏然泛起红晕,从耳根红到脖颈,眉眼再是装得沉着镇定,也掩不去青涩窘迫。
可无论怎么青涩窘迫,长孙寒总是不丢场子的,再怎么红了脸,他也坦荡荡,偏不遮掩,好似理所应当般红着耳根盯着她看。
沈如晚从没见过长孙师兄这般模样。
她后知后觉地双颊滚烫,想要收回手,可被他紧紧攥着,收不回来。
“你。。。。…”她颊边尽是红晕,心慌意乱地着急想说点什么,可越急越语塞,什么也说不出来。
花圃里,那株含苞待放多日的藏袖白棠,好巧不巧的,就在这时骤然盛开。
灵光闪耀,好似晚夜星辰,湛湛然放着光辉,刺得人眉眼发涩。
沈如晚立刻扭过头,凑到花圃前,连幂篱也来不及去戴,催动灵气护住眉眼,凝神盯着那朵盛放的藏袖白棠。
藏袖白棠之所以叫这个名字,就是因为这种花的花瓣会在中段向内折一折,花瓣边缘有一圈小小的纹路,看起来像是美人藏袖,因此得名。
在所有的灵植中,藏袖白棠算是一种极难培育的花草,更别提当初长孙寒交给她的是变种藏袖白棠花种,非得是对木行道法有极深了解的灵植师才能培育开花。
沈如晚迎着刺目的灵光,仔仔细细地把这株耗费她许多心力的花打量了一遍,唇角微微翘起,很是满意,偏过头,笑盈盈地指着那株藏袖白棠,对长孙寒说,“长孙师兄,幸不辱命,这株藏袖白棠总算是开花了。”
长孙寒还攥着那根红绳,垂头望着掌心,若有所失。
他叹口气,抬起头,静静地望着她,唇角也不由地勾起,“是,多谢你,沈师妹。”
“花已经种好了,你往后就不必再来了吧?”沈如晚目光一转,定定地凝在他身上,忽然说。
长孙寒一怔。
他是忘了,原来每日来第九阁见她,都为了这一株花。
花开了,他好似也就不必再来了,也没理由再来。
他目光凝在她颊边。
沈如晚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神色安谧,好似没什么情绪,唯有那双清凌凌的眼瞳,极尽专注安恬,只看着他、只有他。
长孙寒忽而笑了。
“花开了,我以后确实不必再来等花开了。”他说。
沈如晚抿着唇不说话。
“可我想见你啊。”他说,坦荡得不像话,月淡风清,又绵延不尽,“沈如晚,我总想见你,无论花开不开。”